2023年12月8日星期五

讀鬼札記

 劉自立:讀鬼札記

《鬼》(《群魔》)中,陀斯妥耶夫斯基引述的那段耶穌,鬼,人和豬的名錄,十分不好理解。引述如下——
「鬼就央求耶穌,不要吩咐他們到無底坑裏去。
主按照他們的央求准許他們進入豬群裏面。主改變了他們的活動領域,他們就無法再進入人裏面騷擾人.主的許可一出,污鬼們馬上就進入了遠處山上正在吃食的豬群裏面。鬼離開人後到進入豬群之前的那段時間,儘管無法顯現自己,但仍舊是存在的。
當鬼進入豬群裏面的那瞬間,豬就好像發瘋似地闖下山崖,投在海里淹死了。
周邊的人來發現平時令人頭疼的精神病患者得到潔淨了,但人們維持生計的手段——兩千頭豬卻全都死了。所以人們央求耶穌離開他們的境界。因為他們想,耶穌如果再趕幾次鬼,全城的豬就會一頭也不剩。總之,鬼並不是一種精神現象,而是實際存在的。
污鬼們一進入豬群中,豬群就全都死了。鬼毀滅的特性通過豬群暴露無遺。污鬼們說自己是群。他們原來是在戰場上覆沒的幾千名軍人。鬼總是按照自己的性質傷害人」。(見《庇哩亞新書魔鬼論》/《路加福音》/《鬼》)
對此的解釋是,這是革命祭祀。人鬼相纏,鬼附人魂,卻要殺死豬,可以得救——這是很溫和的「革命」;但是,聖經裏面,耶穌要殺死以色列人,為了什麼?猶太人和羅馬人要殺死耶穌,為了什麼?據說,是為了新世紀。
這個觀點在卡贊扎基耶穌、猶大結合、共謀、陰謀論里,得到某種呼應;說,猶大不是背叛耶穌,而是聽從之;耶穌赴死,是主動主的,不是被動的,是為了「結束舊世界,迎來新世界。」(《基督最後的誘惑》)
研究希特拉屠殺猶太人的學者,對於耶穌旁觀和坐視此等大悲劇,大邪惡,大殘暴,無動於衷,辯解說,不是他無動於衷,而是他要結束舊世界,迎來新世界。(見《傾向》雜誌)
於是,豬死了,被拋棄了。人,是不是被拋棄了呢?其實,豬=人(民),被屠殺,成了犧牲了——他們世世代代成為魔鬼的祭品。這是一個歷史,也是一本聖經。這個歷史,後來被叫作世界意志論或者「共產主義一定要實現」——人(變成豬),被犧牲,迎來新時代——而新時代,什麼時候萬歲?什麼時候短命、宿命,再迎來新新時代?耶穌沒有說——代替他說話的人,是人不是神。
人(超人?)說, 「我思故我在」——「我」是誰?上帝、還是魔鬼?「在」和「思」和「我」,其實都是罔顧本體——這個本體問就是:我是誰?在,是什麼?思,如何定義——人以群分;分成人還是鬼?——人聽從人的,還是上帝的?(別爾嘉耶夫說,人對上帝負責,自由。人對於人負責,自由亡。)——於是,從其中,出現存在+虛無主義,成為價值否定的超人學說和思潮。在這樣一種虛無主義裏面,上述鬼論,大顯身手。這就是我們本文札記之,思索之之主題:革命和虛無主義(告密就是道德虛無)。
犧牲掉舊的,換來新的,所以要死,需鬼,迎神(耶穌——是人還是神?)——這些問題很大,很深。
道可道乎?陀氏回答,是否定的。他說,換來新的,會付出更慘重更可怕的代價,革命勢必成為魔鬼附體(革命者變成「群魔」),要摒棄和規避之。但是,對於革命和犧牲,他兩頭為難(就像我們現在所言之憲政和革命,兩頭為難)——若論復調,多元和保守,就是呈現雙向平行主義;事務雙向面向並不接軌,誰也不吃掉誰;而非呈現一方吃掉一方的辯證法——什麼意思?就是巴赫金對此所說,事情往往是辯證的,但是,沒有結論與合題——他們是「現在七點鐘」和「火車剛剛抵達於此時」,這兩件事情的偶合與差別——要將之等同起來,是不對,不可能的;辯證法是錯誤的。也就是說,採納耶穌犧牲大眾,實行革命的觀點,恰好是老陀反對之之觀點。因為,革命觀點,就是要以暴力換得理想實現。這樣,從中就產生不擇手段的、涅洽耶夫的泥沼主義(安納琪主義)和後來的列寧和毛主義。 他們都是要去除舊的,切斷歷史,變更(道德)坐標(從歷時性觀念轉變成為共時性觀念)。歷史是什麼?歷史就是人,一代代、一茬茬的人。切斷歷史,就要殺人。老陀預言和到這一點。他很害怕。所以,他犯了難:不贊成鬼,革命和屠殺(俄國革命黨之手段、目的),就換不來新世界——贊成之,就要殺人,爆炸和毀滅。其中,老陀因此猶豫着,猶豫着成為一個告密者。他反對暗殺和爆炸;以告密於警察的方式。(見《彼得堡邪魔》)為什麼老陀要告密?因為他反對以人為豬,實行殺戮(哪怕是殺戮沙皇和伯爵……)。
另外一個方面,他覺得沙皇政權本身就是暴力。他是這個暴力的犧牲品、西伯利亞囚徒。行苦役十年。他寫暗喻黑暗之書,之小說,之文章,影響甚眾,造就了一代革命者,暴力者。
所以,陀氏不知如何是好?(他一忽爾又要參與革命黨的行動!)
這個現象橫移中國,清末迄今,大同小異,沒有解決。什麼問題?就是;讓不讓鬼(革命)上身問題。
結局是清楚的,鬼上身了。何以至此?就是無耶穌幫助驅鬼。理論上說,驅鬼法術,就是要人類響應耶穌教誨而免疫。但是中國革命正好是一場瘟疫,群魔亂舞,無法收拾。理論上說,群魔亂舞,就是根絕一切傳統法度和道德。什麼東西可以如此根除到底,革命!我們說過,並未完全根除道德基礎的革命、民國和蔣介石,就是半人半鬼;毛氏是徹底的魔鬼——其同志者類,組成「群魔」——群魔,就是上到國人身上的那些瘟疫。所以,人已被瘟,健康全除,成為毛氏集團告密獻媚獻身的源泉。而孫文和中正時代,不可以說沒有告密,但是,不是全民如此,何故?體制使然。這就是鬼全上身和半上身之區別。我們從中國看俄國;我們一直以來的以俄為師,使得這件事情變得大同小異。根源就是,是不是通過告密,革命和魔鬼附體,以「淨化」、消滅和根除文化道德本身。
再就是,何以我們兩國,都是從批判、戰鬥於壞的,導致更壞!
於是,歷史和悲劇是,我們國人響應革命,從不廢除全部歷史傳統之孫、蔣革命,轉化成為毛(反)革命,毛文革,徹底根除中國文化,徹底鬼上身——在他們那裏,列寧取代克倫斯基,斯大林接之列寧,也是徹底鬼上身,不可活。須知,耶穌說的大祭祀,大犧牲,在東方,就是陀斯妥耶夫斯基擔憂的鬼上身。這是一個可悲的事實——書載所言耶穌第二次降臨,只是降臨在人們心中?其實,這次耶穌的故事,不好講,因為他沒有故事。但是,魔鬼崇拜卻比比皆是,成就了二十世紀的屠殺史。列寧、希特拉和毛,成為偽基督,加之於我身,豈是驅趕於豬群,可以祛魔成功的!「鬼上身」之特質在於,耶穌驅趕鬼到豬群不成,鬼,群魔,革命者,齊入人群,入國度,入心靈。承受犧牲的不是豬,而是人。這個東西在革命論上就是,中國和俄國在革命選擇上,只能摒棄好的(二月革命),走向壞的(十月革命)——中國人,只能拋棄孫文、蔣介石,走向毛——這是怎樣一種鬼上身呢!這個問題的終極關懷是什麼?就是歷史目的論的破產。其中必需講清楚的是,鬼,撒旦,齊入人類,不會跑到豬那裏去,而是跑到人那裏去。
因為,善、惡雙身皆不可偏廢於歷史。
鬼,不是跑到豬那裏去,而是跑到人那裏去——其實,鬼,是以不同方式,一直以來,跑到人那裏去,不是跑到豬那裏去。
這個問題十分明確。所以,鬼,只要一息尚存,就要鬧鬼!
我們節略一些而言。老陀說,不要革命,不要民主和西化,就不會鬧鬼;但是,鬼,還是上身了。為什麼?因為人不人,鬼不鬼,社會很壞,制度很壞。但是,要殺死壞的,就是好的嗎?不是。要殺死壞的(專制),就會更壞(極權)。所以,陀斯妥耶夫斯基甚至要告密警察,說,革命黨人要在何時何地爆炸,殺人——(見《彼得堡邪魔》)——他反對革命,害怕更壞的。所以,鬼,革命,暴力,告密等等,是一套特務系統,革命系統,革命機關,只能帶來更壞,人性戕滅和斯文掃地。 其主旨和操作十分精緻殘酷。他們這些告密者和革命者一體不二,實行異化革命,異化暴力,異化人性和人倫——殺人,就是救人;「戰是和平暴是仁」(吳宓詩句)。前此,我們談到專制主義批判者們之所以批判專制,就是因為他們要破舊立新,「時間開始」,結束歷史文化傳統——但是,宗教和人文,耶穌和伊拉斯莫,皆不是共時主義者,他們都是歷時主義,保守主義——於是,世界分成兩種革命論::一種保持舊的(實行解構),一種破舊立新(徹底砸爛)——後者,以革命祭祀舊物,殺死舊人,毀棄歷史——前者,就是耶穌棄鬼更新(「兩種革命」——
一為,保持專制主義中的文化傳統和傳統文化,走向文化解構和重組;二為,實行「文化革命」。)所以,鬼上身,在美國、在英、法,很有限,不完全,不徹底;因為他們很快復辟,保守,(回到)傳統——在中國和俄國,卻是徹底乾淨完全切斷歷史和傳統。
是的,我們並不是說在美國、英、法,鬼,就不上身了,還是要上的。所以,鬼這個東西,很鬼。比如說,左派、右派問題,革命問題加制度問題,就是一個靈異閃爍的結難。前此觀摩德國赤軍旅、巴德爾和邁因霍夫(赤軍旅創建人)的故事。得出結局了嗎?沒有。赤軍問題延續了革命和制度問題。誰在延續?歷史和現實——赤軍旅之結束,和現在恐怖主義之不結束,是為證。所以,又回到前面的老問題:是舊的不好,還是新的更壞。其間,事情錯綜複雜,很難釐清。我們不得不分出層次。從左派之在西方說起。西方左派,其根源,可以說就是克魯泡特金主義,法國革命時期之「共產黨」(見其《法國大革命史》),和後來的馬恩、列毛主義。這個左派緣起,正如克魯氏言,法國《人權宣言》沒有很好解決所謂「經濟問題」——遂導致後來之十月革命——老陀青年時期,崇拜巴庫寧,也是他覺得俄國社會之不公、之黑暗——但是,十月革命,是不是鬼上身,變壞為更壞呢?毋庸贅言,變得「更壞」了。所以,左派是要革命,要去除壞的,卻全然不知道,會變得更壞——他們看到越戰,看到種族歧視,看到資本邪惡,以為找到了前途。其實,他們實際上只是找到了更加黑暗。所以,左派比較右派,主張批判,戰鬥於黑暗,結果是製造更加黑暗。
需要指出的是,左派非功利主義的價值估計,是要實行烏托邦主義而反對秩序,反對制度,砍砍殺殺,引刀成快,赴湯蹈火。但是,當赤軍們關進監獄,其快成塊,並不樂觀。所以,西方左派,是反對政權的。支持政權的,就是右派。在中國,事情反過來。歷史上,毛反對蔣介石,是左派。但是,現在的政權派,是挺秩序的,挺「制度」的(其實是無制度,無法治,無文化),剛好是西方右派的角色——說,以前的毛派,支持中國,所以,現在中國政權還是左派;錯了!事實是,西方的右派和中共今日的當權者沆瀣一齊,做出各種王八蛋門,沒有什麼奇怪。於是,德國赤軍旅最初的,對於西方、美國的反對,是不是合理?這個問題,又成悖論。簡單說,馬丁.路德.金反對美國政府,其反對有效,最後成功,是補救民主自由,不是顛覆之——但是,支持金的赤軍,實行對於民主政府之顛覆,錯了!這個左派的最初目的,和金同;結果迥異。所以,左派往往出發點不是不對,而是很對——比如,毛反對蔣介石之黑暗;國人迄今以為很對——但是,打倒蔣介石,奴役全中國;你以為還對嗎?!
這個問題的根源,就是鬼上身,是不是可以戒掉?
西方民主制度「不是好東西」——他只是對於專制極權主義,是好東西——於是,反對者(含專制、極權中人和草根、異族、異教等等之眾),就起來反對其「不好」。難道可以罔顧右派殺人,鎮壓和歧視乎?難道真的可以像佛里德慢那樣說,為了自由主義,庇諾切客可以殺人!所以,問題懸置了,很嚴重。用理論上的話說就是,民主不涵蓋世界一切事務;不涵蓋外交領域;不涉及「自由貿易」,經濟秩序;不觸動人權本質;不冒犯國家利益;這些問題不解決,左派不會消失。左派不消失,鬼就要上身;告密就不會消失;鬥爭就不會消失;革命就不會消失。
所有這些問題和文字皆不是無的放矢,純粹抽象和理論,而是針對章詒和先生揭示的告密事件,體系和體制。
章先生在此前一次座談會上明言,這種告密是一個系統,一個(龐大)機構,一個制度所為。
而座談中人,有不敏此題者。他們強調與之脫節的個人道德反省說,以解除對於整體系統做祟的體制批評,而將之指稱為,如果言及體制和歷史(宗教),會壓抑和遮蔽個人道德困境和道德責任。他們鼓吹國人懺悔精神和道德堅持。筆者卻恰恰認為,這個現象應該反過來提之:正好是國家政權體制,使得人性大變,異化和墮落,才使得歷史上一般而言的道德提升成為戲言。而且,這個人性論(人性消滅論)的背景,恰是極權主義政治。
前此言及之宗教魔鬼附體的革命幽靈說,設置於傳統未消除,道德猶在的一般性告密和背叛行為上而迥異於所謂人人自危,人人革命,人人背德,人人忤逆,人人反對人人之大體制操作。在極權主義切斷傳統常規以後,人人反對人人的告密和背叛,和以往傳統社會產生之有本質區別。告密說之所以為秘密之行動,因為告密者害怕傳統道德道數和正統,所以鬼竊而行。但是,在文革中,這個鬼竊之行發展到明火執仗,大言不慚。所謂四維不存,斯文掃地,正是因為知識分子和人民已不知恥,且為國恥,民恥。所謂上帝死了——正是這個意思——他並無尼采正面意義上的反奴主義;恰好相反,上帝死了,人人為偽基督之奴。這個教訓,在二戰以後越發看得清楚;民主國家之人,有尊嚴,可以反對官方意見,沒有絕對真理哲學——而斯大林毛氏政權,人們卻個個砍下自己的腦袋,讓國家任意玩弄之,強姦之。這是告密大行其道之原因。
在這個體制=人性(人性消滅)的人性論反對時代,簡單言及告密者是一種道德困惑和道德反省之闕如,剛好抹去了體制戕滅人性這個基本事實和基本估價。
所謂陀斯妥耶夫斯基之「未來社會主義革命肯定是無神論者搞起來」的說法,一是否定了革命兼顧傳統道德的任何可能性;二是預言,無神論者之道德毀滅之必然性;三是,如何避免革命和革命帶來的整體人性戕滅和文化虛無主義,是一個俄、中知識分子談到,深思卻沒有辦法制止的歷史現實。
我們說,俄國知識分子在《路標》文集中討論的革命與否問題;陀斯妥耶夫斯基自己面對西伯利亞流放所言之,「我罪有應得」(見《群魔》)之所謂;國人知識分子所謂民主變民瘋和變德謨克拉賊的問題,都是針對革命帶來群魔,革命帶來瘋狂和革命帶來虛無主義之嚴重擔憂的最好說明。很可惜,俄國人和中國人不但魔鬼附體,且附制度,附革命,附體制;整個一個群魔亂舞!
所以,人們不禁要問的是,何以俄國人和中國人之宿命如此嚴重:二月革命何以勢必過渡到十月革命——辛亥革命何以勢必過渡到毛革命。有沒有其中上帝驅鬼不成,鬼魔遍地之說?其間,人人不是變成人人而是人人變成魔鬼。這是一個時代被魔鬼附體的歷史。(我們想起西方知識分子討論納粹屠殺猶太人的宗教反思。其中一個主題就是,希特拉是不是上帝的鞭子!)如果說,政治解釋和政治反思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那麼,何以陀氏一類極頂智商者還是要回到宗教關懷上去。為何政治變故以來,俄國人一方面反對專制,一方面遙想沙皇(陀氏為什麼要說,他罪有應得!而索爾什尼琴既要恢復沙皇也要重新肯定斯大林——他們是怎麼了?)我們認為,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鬼和群魔帶來的革命論,影響或深,祛魅(驅鬼)不成而產生的憂慮。這個憂慮又回過來,使得普京政權籍此回到專制體制中去。其上個世紀製造的莫斯科公寓大廈爆炸案,可以看作是俄國復辟專制獨裁的信號。一般而言的戰爭導致獨裁,這個理論,在莫斯科公寓爆炸案以後,開始實施,直到現在。俄國,不是回到沙皇的有限自由,而是正在毀滅赫魯曉夫和戈爾巴喬夫的改革。這個由KGB產生的自由主義改革,究竟是人性戰勝,還是再度魔鬼附體呢?
中國人現在討論改革,革命和憲政。中國人也有上帝之死問題。但是,這個問題的敷衍答案不是來自對於上帝的演示,而是來自對於道統的爭執。人倫標準的出台和中國歷史相輔相成,不可一日脫離和解約。但是,辛亥革命提出這個問題,毛革命泯滅之。於是,中國人的上帝儒家道德開始亡故。王國維陳寅恪擔憂的事實終於發生。當吳宓六十年代前往廣州看望陳氏的時候,他發現陳處在一個世外桃源之中,精神物質尚足尚滿(陳女兒尚有一部小汽車)。是的,陳寅恪處境堪稱萬中一一,無普遍性。除去他們這幾個人沒有進入所謂醬缸,一切人,都不得以免。醬缸文化直接和告密文化相系不得解脫。其間,只是存在被動告密,揭發和批判,還是主動之,委派之,機關(作業)之之區別
從人性論上講,一切人,都在選擇一種不可選擇之選擇(想起薩特嗎?)這種選擇,就是更改道統於權勢的關係。歷史上,枉道從勢和枉勢從道之區隔,有了不同於二者的本質變化。這個變化是,道勢合一:道為毛,勢,亦為毛。這就大事不好!你不可以枉勢,也不可以枉道——這二者都是毛主席了——所以,知識分子的道,恆心,恆產,皆完;無恆產者之恆心,因為道統泯滅,也就泯滅了——世間沒有不是毛主席之勢,之道,之士,之群魔,之上帝。你看,這是不是一種新的「群魔」論呢?陀斯妥耶夫斯基預言的革命毀滅論,是不是一切負面應驗了!故此,革命異化以後,不是像老黑格爾說的,精神會回歸異化之反,而是和他說的恰恰相反,革命異化使得精神本身產生扭曲變形甚至完蛋!物質的力量不是被物質消滅,而是被精神消滅。當金岳霖四九後現身,聲稱只有毛主席語錄是唯一邏輯判斷之真理的時候,中國知識分子的道數業已完結。(見其檢討書)
故此,政權,體制和主義在一般性道德建制和道德約束中橫衝直撞,左右開弓,使得中國人之行為——包括告密,密告和公開揭發批判蔚然成勢,簡直到了寡廉鮮恥無以復加的程度。所以,個人的反抗,如果也成英雄,像林昭和遇羅克,他們的孤獨性和非普遍性究竟意味着什麼呢?「人民」之思想就是統治階級之思想,究竟意味着什麼呢?極權主義政治平板性不可塑性和人人不成人之現狀,意味着什麼呢?不推倒各種東、西中國牆和德國牆之體外反思和自醒,意味着什麼呢?身處古拉格和柏林圍牆內之人人之要務,是推倒柏林圍牆,還是依牆而悔,而哭呢?你懺悔什麼呢?你深戴精神物質鐐銬,你的奧古斯丁寫得究竟如何呢!!!我們一萬次說過,反省之道之成功,首先就是考察柏林圍牆的體制事實,繼而集中萬力推倒之。也就是民主只有民主本身可以成就,而非專制和極權可以成就之;當然,在此之中的導向民主的任何努力,也是一種導向之正途,但是,不可以迴避你所面臨的體制之桎梏,人民之「正統」,加之戲謔和虛無主義。所有這些體制製造的犬儒行徑和指向,都是對於告密批判的解構和洗脫,漂白和忽略;甚至是有意為之!
一句話,揭示章先生告密主義批判的要訣,就是要釐清告密制度對於人性的戕害,而非迴避之,而空談盧梭懺悔錄;因為背景迥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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