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7日星期五

哈维尔“反政治政治”和主流政治学诉求之差别

哈维尔“反政治政治”和主流政治学诉求之差别


刘自立


“无权者的权力”、“反政治的政治”、“根植于政治最深的是道德”,……是哈维尔著名观点。这些观点被某些中国作者鼓吹和传播,乃至尽人皆知。但是,我们稍微对此识别之,就会发现,他和以往西方政治学诉求和民主政治常识似乎面向不一,而各有侧重。这个歧义,也许是存在的,也许是不存在的——因为,如果哈维尔直接论述西方社会的民主政治和自由诉求,以求仿效与之,就会有违他存在主义哲学要素的某些原则。我们宁可说,这里存在一些隙罅和可疑地带。如,存在主义哲学基本上是针对西方之个人选择和个人自由问题,而不是针对东欧、更不是针对苏联和中国的政治状况——而存在主义选择,也无法在捷克这样的极权主义地带彻底实施;捷克等被殖民国家,实际上需要解放于苏联,而非倚仗存在主义立身定格选择与之——这是两码事情、两个层面的课题。我们说,存在主义自由的根据,其实,还是西方允许选择的个体主义原则。那么,哈维尔如何面对他的捷克-斯洛伐克之亚极权主义苏联殖民地政治状况而拣视和定位存在主义呢?这里发生了一个难题。针对苏联的强大无道的统治,哈维尔提出了类似阿隆和阿伦特那样的极权主义批判理论和个体选择自由,更加重要的是,他的道德政治说,几乎登上了捷克的非人权政治高地,使得类似“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一类恐怖和空洞口号,在他的严厉批判下,日归疲软和肮脏。但是,针对极权主义和苏联政治,哈维尔无法看出道德课题碰撞苏联统治的政治路径。此本原自他自己所言的历史无法预测论。这是一种明确的夫子自白。换言之,极权批判和颠覆,是不是可以倚仗良心转化,道德坚守而换来自由民主,这是问题的根本。

一般而言,西方政治学的框架内涵十分清楚。只有规定了某种政治制度和法治原则,统治阶级的成员,才会在人民监督,三权分立的政治框架里面受到制约。而争取这种制度的完善和争取实现这种制度,是人性得以复归和斩除极权主义人性扭曲和尊严殆丧的关键。而反对极权主义的道德压制和道德沦丧,首要的做法,就是寻找普世价值关涉的政治改变。虽然,这个改变对于纪元前早已存在的希腊雅典民主,是一种完善和进步的课题——对于中世纪实现自由市,得以产生自由主义的西欧国家,是采纳民主多数体制的课题——而对于东、西方二战以后N批民主浪潮的冲击下实现民主之国家,是更加巩固其制约法度和民主程序之课题——加之,台湾民主,是要更加诉诸本岛民意,不受大国操弄之课题。所有这些问题,都是正面诉诸西方民主政治学的历史和现实。换言之,任何政治诉求,只能在政治前提下得到发展,得以实现;也就是一定要维护“政治的归政治”这个西方原则。于是,哈维尔的“反政治”诉求之产生,与之区隔何在?是我们愿意探索的问题。这个区隔有几个原因。主要者是,胡萨克统治——苏联统治的政治环境,不是专制主义产生民主自由空隙的那种制度。在哈维尔的捷克,苏联政治统治,可以镇压一切自由萌芽和民主土壤,且填埋西方产生宪章,自由市和法治实施(在印度等)的一般革命前状况。托克维尔之“旧制度和(捷克的?)大革命”,源于苏联的存在,产生异题。在此前提下,哈维尔独木以支,也难功成于一般的反政治政治。这就是他不愿意直接仿效其他政治家,象甘地,象曼德拉,象昂山素季那样的、游戏于民间和官方的双向政治路轨——这当然也是所谓自由主义互动原则,其前提,只能在半自由国家,不能在无自由政权。这个原则不是民主的常态,宁可说他以各种形态存身于专制主义土壤(如,俄罗斯之沙皇/克伦斯基-杜马/民粹时期;中国之辛亥时期和民国时期,等等)。这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但是,哈维尔的“反政治政治”又如何和他的道德政治接轨,生成和成就了他最终走上捷克政治之路呢(他成为捷克政治领袖和实际总统)?这是一道难决课题。因为,这个方程的另外一边,不是老哈的反政治政治在起作用,而是百分之百的政治和冷战在其作用——这就是赤裸裸的苏、美政治格斗。这个苏、美政治运行的较量,最后归于美国政治诉求的实现——美国人从来可以不玩“反政治的政治”——他们在独立期间和自由统治下,举办竞争政治,监督政治,媒体自由,是天造之才,政治之才。这是美国也是西方政治学财富的延续之道。美国人也不会玩弄“无人权的人权”或者无权力的权力——因为,美国人根本不会容忍什么无权者的权力状态。他们的开国前驱一开始就规定了这些人权价值,政治价值,宗教价值和普世价值。西方政治远有希腊选举,近有英国宪章和法国三级议会(当然英国议会运作更是举世知名)……这些不反政治的政治,其价值固定和影响远播,都是确凿无疑的历史和事实。故此,制造一个道德前提而反对一般意义上的政治,是哈维尔时期捷克甚至苏联独道的斗争产物。这种启迪民智,开发民意,塑造民立的反政治政治,固然是哈维尔对于极权主义制度下人们的最好呼唤,但是他缺少政治链条上,诉诸主流政治的一环。这个缺环在苏联解体的时候,由历史的偶然性为之补缺。于是,我们中国人的提问是,在中国极权主义统治条件下,如果中国人排除了西方或者东方的常识性政治诉求和政治抗争,人们转而要求把一切政治斗争转换成为精神和道德诉求,那么,你能够设想在此戴盆不能望天的制度桎梏下,有多少人众可以一面规避政治(路径),一面诉求精神解放呢?

如果你看到北韩的人民之奴役荒诞状态而回想中国,人们独立精神自由思想的所设条件,是不是可以存身呢?换言之,西方的精神诉求,从来是和正面的政治抗争互相维系和互为补充的。我们多次言及世纪前雅典的民主选择和世纪后保罗的信仰之旅之关系——这是耐人寻味的政治和宗教双选项——这些选项一日不可以互相脱离。(现在文坛讨论启蒙问题;或者说重新讨论之。笔者以为,大致上启蒙内涵包含三重含义,且褒贬皆备。一是,雅典后民主时期,保罗到这里宣扬信仰;产生理性-信仰的紧张关系(政治民主和基督教-天主教信仰);这个关系几乎贯穿了整个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乃至迄今余絮不结。说明,启蒙根据的基本前提发生问题:是上帝启蒙,还是人文启蒙——百科全书派是反对宗教,主张去蔽于兹;这样,法国革命里面富歇等人亵渎圣经的做法,刚好呼应之;但是,法国人很快就排除了富歇,复兴了天主教。于是,启蒙的最先实体保罗主义等先于百科全书派,受到肯定,力行“复辟”,夺回文坛;而伏尔泰,狄德罗,爱尔维修等等百科全书派被其复辟潮流所排挤。二是,这个龃龉和尴尬现象被西方人自己解决掉了。他们在政-教施行分离的几百年中,保证了宗教和人本双重本体论;不管是保尔.策兰,还是马丁.布伯,不管是胡塞尔,还是海德格尔,他们都不可能重行对于宗教否定的前启蒙主义式批判——虽然,在侧重形上,还是形下上面(人文主义——此在和人在——还是“搁置”(胡塞尔说法)于之)各执一词,并无统见。

这是西方启蒙主义的主流。主流之下,正如吴宓先生对于五四引导西方末流主义之批判,马克思主义和易卜生主义,对于吴宓而言,就如对于陈寅恪而言一样,则是一场贾鸿铭先生所说的德莫克拉西变成德莫克拉“贼”之运动(“战是和平暴是仁”——吴宓说)——也是后来极权主义伪启蒙、真蒙蔽事端的开始—— “一 二九”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百害无利,影响极坏。三是,西方解构主义对于新启蒙或者新新启蒙的变态与诡诈;如,德勒兹所谓(见《千高原》)西方一切启蒙的前提是要解构:1,欧几里德哲学(带来的思维定式);2,柏拉图主义(带来的思想形象)……——这是他们对于影响西方整个思维定式的质疑和否定。即:怀疑一切。但是,他们的对处,是抨击了迄今并不完美的欧、美资本主义及其哲学思想,含其政治运作和资本秩序;错处是,他们并不提出将来制度的预设和替补方案(即,代替民主的制度是什么制度),只是寻求左派的无端批判(虽然,这类批判,人类亦不可或缺!)——这一点和马克思主义之上午钓鱼,下午种地之梦魇和幻想共产主义非常近似——只是后现代人活在资本主义面包和尊严之下,并不像老马那样要推倒这个千差万错的西方社会。

故此,关于上帝,人文,理性和非理性,启蒙和蒙蔽……这些辞藻,再次进入读者的眼睛。)故此,在缺失民主政治路径的时刻,人们当然可以借助哈维尔模式施行反抗。但是,这种反抗,只是人们进入政治决策的第一阶段;人们无法恒久停留在第一阶段;因为,这个阶段只是一种精神的铺垫。哈维尔没有第二阶段。因为他的“解放”和捷克的解放,是由戈尔巴乔夫(松开握紧的拳头)决定的。于是第三,哈维尔阶段论的缺失,给中国改变提出了严峻的课题。中国所有精神独立和自由思想的努力都要受到肯定,但是,如果缺少最后的政治路径的递补,中国正常的政治递进的一般自由程序不会奏效——更何况现在所谓体制内精神独立的创意会有多少结果,还是很有疑问和因素不定的(五毛,毛派,伪自由派,……都是中国精神压制之附属作品。)最后,中国人可以期待什么力量外在打击中共而获取和苏联解体,老哈解放同样的结局呢?没有这种外在力量——因为,即便现在美国重返了亚洲,和当年美、苏对峙之情势,也完全不同。这里的决定因素是,中、美对峙的实际存在,还在未定之先。中国和美国之关系,不等于当时的美、苏关系。这是一。二是,苏联和美国没有经济互存互依。三是,美国富人阶层和中共裸官阶层一体互存的诡异现象,亘古未有。……

那么,哈维尔的政治路径如何和苏联解体(后加普京复辟)之政治路径接轨?这是一个十分蹊跷的话题;我们无法完全展开(可见我关此前文)。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戈尔巴乔夫的“路径”说和哈维尔的“路径”说,异同皆在。何以如此说法?一是,戈尔巴乔夫其实没有他的类似西方常识意义上的政治路径之存在。因为,西方民主政治的路径选择之首要定位是反对党(参与)政治。苏联没有这样的反对党。二,戈尔巴乔夫正是因为没有反对党制约而解体苏联,导致俄罗斯议会、杜马的运行和总统之间不成圭皋,更无协调,诡诈多异。势成乱局——其或是议会势力过大,或是总统权力腐蚀。三是,普京和一切操弄(不是简单取缔之)民主的专制主义者一样,成为戈尔巴乔夫阙如反对党的不良产儿——他的统一俄罗斯政权党,一党独大,威胁民主,做空民主。于是,福山所谓八九以后苏联、捷克“历史结束”论是完全错误的。按照现在的真实状况而言,苏联改革模式之非正常,非西方(非印度,非日本,非缅甸……之反对党)方式,是不是可以纳入民主转轨之正常面目,难以确断且后患无穷——换言之,我们基本上否定戈尔巴乔夫模式。现在俄罗斯重新革命,再造反对党,看来只能如此,并无侥幸(——没有反对党也可实现民主——看来是一个新乌托邦)。这样看来,苏联改革和哈维尔观点,都是在忽视西方民主路径的灰色地带找到了暂时的自由。但是,这个自由也许(!)对于捷克是成功的,但是对于苏联和中国,绝无模仿之理和成功之道。不像那些网络奇才所云,一切埃及类新革命,不要反对党,不要反对领袖,甚至不要纲领和策略——试问,中国民主人也期待这样短暂,辉煌和成功的无政府主义之反政治政治和无权力权力,可以幻化和改变中国吗?中共这个东西,可以容忍你清算和不清算与之吗?波兰捷克……的所谓偶然成功,果然是中国民主道路借鉴之榜样吗?稍有智商者恐不会这样类比和推算吧。

重复而言。我们肯定老哈的道德政治和政治道德之精神,但是遗憾他的“半途成功”,倚靠苏联解体的成功;因为我们缺乏这样的“靠山”。在另外之理论层面,哈维尔异议了政治正确论和政治主流论。实际上,我们从未看见他正面主张常识意义上的反对党政治,权力分立法治和政治正确主张(见阿伦特等——他反对胡萨克政治当然正确!)——而反对胡萨克的负面政治,刚好应该呈现西方政治学意义上那些常识原则——但是哈维尔的说法和格调与此不同。这是因为他的“反政治政治”主要诉求,是反对极权主义之精神奴役:谎言,恐惧和不真实……——这当然是积极面向——我们说,在强调了这个部分以后,如何推动反对暴政的直接政治路径,还是永远停滞在哲学、文学和存在主义选择的基本调子上,看不见未来,测不准未来?(见哈维尔对于执政和未来的自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提法(雷蒙.阿隆的观点是这样的。“阿隆的政治哲学是以行动的理论为导向的,《历史哲学引论》其实就是政治理性的认识论。进行政治思考就是把自己放到政治中,去创造自己所面对的世界。为了指明政治选择的条件,必须肯定可能性的价值。当道德主义者在拒绝了市场经济的不公正而又提不出现实可行的制度时,他就不是在进行政治思考;当历史决定论作为政治计划的基础时,政治理性也会丧失——选择的非决定性,政治的悲剧性,被伪政治学一扫而光。另一方面,当政治被简化为权力时,当理性被看作政治的敌人时,当政治行为者类似于艺术家时,政治理性也会衰落。”(陈喜贵《历史或然决定论》))

我们前此争论“历史结束论”的时候,应该和批判历史决定论一起放上台面——而对于历史决定论的批判,又刚好要适时厘清对于“历史完全不决定论”的同样之批判。按照雷蒙.阿隆的说法,规定历史决定之或然论主张是比较符合实际的(“阿隆通过揭示历史客观性的限度为人的自由行动和选择留下空间,并以此为出发点,形成了他的全部政治哲学思想。政治选择并非是凭空产生的;它是发展中的历史的一部分,而历史既推动又限制着现时的政治选择。历史创造了现时的社会,而现时的政治选择又在创造和更新着历史。历史客观性的存在为人们的行动奠定基础,使人们具有相对稳定的文化传统和历史理性,不至于在虚无中挣扎;同时,历史客观性的限度又为人们的选择留下自由的空间,使人们以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去理性地思考自己面临的命运,慎重地做出决定。正如阿隆所说,‘政治决定,历史决定,也就是各人对自己做出决定。’”)(同上)。简单说,“或然决定论”的实质,就是规定历史的,人伦的,认识论的,本体论的有限影响和规定,而非绝对取消这个影响——反之,“就是这样的历史哲学假定某一时刻或时间之内的统一是一种具有特殊地位的状态,人类的整个过去都向之而趋,它指向一个人类生存的基本问题,并宣称对这个问题的彻底解决是显而易见的,从而逻辑地定义了自身。的确,在这个范围内,历史真理只是依据事后聪明的方式才被揭示出来的。这样,任何历史哲学都自视居于人类历程的终点,否则它就会排除自己成为真理的可能。

“阿隆认为,这样的历史哲学无论从来源还是从结构上都与宗教毫无二致,可以说是一种伪装了的历史神学。从神学那里,它继承了终极状态的概念,以此来判断和揭示历史意义和人类生活;它还继承了对神圣历史和世俗历史之间的区分,前者只保留通向最终状态的事件,后者体现的是种种偏离趋势和偶然事件——在那个站在历史终端的至高无上的权威眼里,这些偶然和偏离都可以一笔抹去。当用一个基本概念(比如自由)来定义时,神圣历史就具有了理性必然性的特征。”(同上)据说,这个固定的无限权利是在上帝那里——故此,得出对于历史全能、全知、全控的结束论云云,无异于痴人说梦。在此意义上说,哈维尔说,历史不可预测,是对的——但是,他的“完全不决定论”,有碍于或然决定论——这就是说,或然之意义,在于人们的世纪行动,意志甚或情愫,本能都或可决定和影响历史(也可参见帕累托等的“惰性赘物”说……)——却又不能象上帝那样规定之,决定(全能、全知)之,甚至排除人类的意志和努力。这样,老哈的阙如就在于,他反对全能主义,逻辑一贯,观点一致,几乎毫无破绽,但是,他的逻辑和前此他的老师帕托什卡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排除了西方政治(甚至经济)实践的实施而转向用道德论代替政治实践论(不是毛主义实践——请注意)。这是他其实“半途而不废”,遭遇苏联解体而得道之偶然。中国人,肯定等不来这个偶然。赘言之,波兰的瓦文萨和其他东欧政治之反政治政治(瓦文萨的工团主义能不能在苏联不解体的情形下夺取政权,当然是一个疑问;他在1983年团结工会被镇压后到89年以前,是不是倚仗苏联解体而迎接转机?!)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他们是精神的巨人,实践的盲者?

中国人一定要学这样的“等待戈多”吗?那你就等吧!

2012年1月25日星期三

台湾民主问题的几个为什么

台湾民主问题的几个为什么

刘自立

台湾大选既定。马当选,蔡败选。一时间坊间关乎于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几个较大的提问,现在客录于史。第一个问题是,台湾民主,大陆何以不行。这个问题无问也有答。那就是不言而喻的普世价值论推倒一切“特色”反论,坚定地立于天地之间:中国人或迟或早也会实行民主。就像阿拉伯以前不民主,无人信其民主一样,中国人现在不民主,也有人信其永远不民主——这是一种谬论。第二个问题,台湾民主的操作者,究竟是大陆当局,人民币影响和资本窥利,从而违背了台湾主体社会要求一种非草根型民主的意志,从降了右翼钱权民主——就像美国民主是一种金钱作业——那么,草根和“有钱人”一道民主,可以不可以?第三,台湾民主作业有哪些因素是台湾人民掌握,有哪些因素是大陆当局和台湾当局偕同台湾“贵族”操作?这样的操作是不是成熟民主?第四,大陆当局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可以掌控台湾票箱和民意指向,做到要马就是马,弃蔡即去蔡?第五,美国人何以让其所谓退休官员横插一杠,为老马助阵?奥巴马不知道此情?还是议会和白宫装聋作哑?第六个问题,美国现在实行重返亚太,以战略包抄的实际态势应对中国的崛起——而现在,他们呵护一个和中共亲善的马政府,与其大政方针有何异同?第七个问题,如果这样的美、中插手台湾民主的政治游戏继续存在,台湾民进党,是不是永远在野,不能当政,而呈现永久是国民党政府于台湾民主?这样一种一党独大的民主,又是什么民主?……
我们稍微对上述课题一一做个回答,以求从中找到一些可以诠释和刃解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转变成为现实,也许显得并不实际。但是,这样的分析,还是十分必要的。比如,现在中国大陆的左右两派或者多于两派的N派,在实现中国大陆民主以后,会不会形成类似台湾的观点不一,政群分离,种族崩解,也是未定之先之课题。所以,做此分析,主要是针对以后大陆民主之参考。我们说,这是一种亚洲民主的特色。民主几乎在很多领域里面形成类似民粹的人民分歧和族群不合;闹不好,就是苏联解体为之模仿再现。中国人分裂之现象,于民主之现象如何摆平,也是一个不可预制的课题(毛派和右翼等等)。从最后一个课题做点分析。台湾小国民主,和一切曾经附属于苏联美国大英帝国之附属国之政情一样,小国绝对独立的外交和内政操作是几乎根本不存在的。不管是苏联卫星国的解放,还是以前奥匈帝国,英法诸国对于波兰和波罗的海小国的统治,其出路,无一不是该殖民大国内部发生改变,从而带动这类国家政权转型。捷克-斯洛伐克转型的基本要义,取决于苏联的解体和戈尔巴乔夫的撒手(他不得不撒开握紧的拳头)。之所以一些知识分子及其领袖,不知道如何取法政治解决路径于之小国,无外乎,他们是戴盆何以望天!虽然他们对于极权主义的道义批判和道德谴责,符合转轨的政治路径,但是,这样的精神诉求和政治实践,毕竟不能互相取代。故此,西方价值论里面政治道路的追求,是同步政治路径,而非“反对政治”,取消政治和贬斥政治。政治——在法国旧词里面是卑鄙肮脏——而在阿伦特和阿隆笔下,是人们取道于法的正面内涵。
故此,小国政治对于大国政治,胜败萧何之宿命,其实古往今来都不无如次。美国七十年代抛弃台湾之中美大国政治,和现在美国政客支持马的政治表演,说到底,乃是美国实用主义政治的一种大国心态使然。这种大国心态,让台湾人非常头疼。因为,依靠美国(台湾关系法),是台湾民主的背景;抛开美国的决定伦理(承认一个毛帝国),也是台湾人争夺民主的必要的选项——蒋经国就是这道难解之题的杰出回答者——但是,二蒋并不能把这个题目永远解于满分。现在,问题就来了。美国人现在要抛弃蔡,台湾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其实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美国人永远抛弃民进党,才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于是,这个问题和再一个问题有所关联。这个问题就是,大陆不民主,他却可以操作(一部分或者主要部分)台湾民主。这个问题的解释,其实和上述关乎于美国或者大国政治操控小国权变一样,是以实力,金钱和地缘政治为其考量的。也就是说,大陆与美国资本沆瀣的现实,转向另外一个地域,就是陆,台无所不在的资本,在大陆和台湾的渗透,同样会左右台湾的民主。这是资本和民主,甚至资本与革命之老话题。远而说之,资本沆瀣革命,以前就有苏美,苏欧版本(加之罗斯福对于斯大林的“牧师”说之幻觉……);现在,更有大陆与台湾之版本。这个版本的分梳之道在于,美、中资本“双赢”的选择,现在转向台湾-大陆“双赢”的选择。这个选择,好像变成一种永恒的真理说。一些台湾蓝色人士杜撰了一种逻辑。他们说,只要搞好台中(共)关系,在经济互补的条件下,双方各自向着自由之路徐进,总有一天,台湾和大陆就会实现价值的一体,民主的一统或者自由的一家。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预设。这个预设的崩解之处就是,这种说法,忽略了台湾民主和共产党极权的基本不和协。
这个“非协和号”一起起飞,真会鹄的以达,大家双欢喜乎?我们不知道张伯伦是不是和德国有此设想。但是,资本全球化的基本设想,就是如此——但是,这个设想的最大遗憾,就和罗斯福搞出个苏美共治一样,使得他们的联合国,成为基本反对联合国(人权主张)的骡子机构(非驴非马机构。)这样,大陆资本作用于台湾选举的事实,就是基于这样一个资本沆瀣原则。所谓台湾(类似富士康这样的混蛋企业)企业家,成为大陆红色政权,红色资本家的商旅伙伴。这个事实说明了台湾民主,依靠大国政治,大国经济,依靠大陆无人权经济和无价值成本的双向勾结联体(有些夸大)。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大陆经济的GDP增长陷阱,不单除绝大陆民工的基本生存状态和工资状态,台湾之资本家,则正是这类富士康类型剥夺和涂炭生灵的资本支持者。于是,资本和政权的结合,在一个企业家的层面,和极权主义政治狼狈为奸,还自以为高稻和美姿。当然,在无法解释共-美经济结构之美-中双除价值论之现实前提下,我们无法得知,这个资本抵抗价值的运动和运行,尚要持续多久。这是一道难于单纯价值论和单纯资本论解决课题。这个课题不解决,台湾民主课题,休想解决——中美迥异于苏美结构之冷战和所谓历史结束论,就会几乎永久性持续——这是历史“负面资本论”的开端。虽然,这个开端,现在遭遇到很多困惑,很多挑战。这个挑战和美国现在很多人不满意富人操作民主的想法一样,台湾草根的想法和华尔街抗议有异曲同工之音。这个挑战也明里暗里触动了中国经济的富人模式。中国经济之消费分额百分之三十于GDP之现状,正像一些学人所谓,是饥民增长(见VOA采访罗小朋)和无质量增长(无质量GDP),……。我们三个国家,面对的草根性不满,又派生出三种政治决定论:一是,台湾民主的企业家模式,是不是要改弦易辙?他是不是台湾大陆红色资本模式的衍生和媾和?
二,美国草根民主的变化出路何在?是不是会和马金路德.金的平等诉求被实现一样,人们或可期待?美国人支持中国资本模式吗?(不是支持其价值模式——这一点现在很明确——支持其(共)资本模式吗?这一点根本模糊,呈拆烂污状况。)
三,中国大陆的富人,权力,权利操控经济和贫富悬殊的、比天高,比海深的、无再生产维持之人命、人权涂炭政经模式,经济模式,是不是正常的资本运营机制?美欧政客和资本家要如何看待中国资本主义?继续与之勾结,还是如何?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吗?
是的,如果上述课题得以完满回答,此次台湾选举派生的系列课题,才会逐步得到解释,得到解决。虽然,这个解决之道和大陆改变之道,乃及大陆对于台湾的统一之道,仍在赛跑!美国人能不能看到这个玄机而做出明智的选择,也是一个偌大的未决之问也。
……

上帝中国行带来的思考

上帝中国行带来的思考

刘自立

作者按——


现在文坛讨论启蒙问题;或者说重新讨论之。笔者以为,大致上启蒙内涵包含三重含义,且褒贬皆备。一是,雅典后民主时期,保罗到这里宣扬信仰;产生理性-信仰的紧张关系(政治民主和基督教-天主教信仰);这个关系几乎贯穿了整个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乃至迄今余絮不结。说明,启蒙根据的基本前提发生问题:是上帝启蒙,还是人文启蒙——百科全书派是反对宗教,主张去蔽于兹;这样,法国革命里面富歇等人亵渎圣经的做法,刚好呼应之;但是,法国人很快就排除了富歇,复兴了天主教。于是,启蒙的最先实体保罗主义等先于百科全书派,受到肯定,力行“复辟”,夺回文坛;而伏尔泰,狄德罗,爱尔维修等等百科全书派被其复辟潮流所排挤。


二是,这个龃龉和尴尬现象被西方人自己解决掉了。他们在政-教施行分离的几百年中,保证了宗教和人本双重本体论;不管是保尔.策兰,还是马丁.布伯,不管是胡塞尔,还是海德格尔,他们都不可能重行对于宗教否定的前启蒙主义式批判——虽然,在侧重形上,还是形下上面(人文主义——此在和人在——还是“搁置”(胡塞尔说法)于之)各执一词,并无统见。这是西方启蒙主义的主流。主流之下,正如吴宓先生对于五四引导西方末流主义之批判,马克思主义和易卜生主义,对于吴宓而言,就如对于陈寅恪而言一样,则是一场贾鸿铭先生所说的德莫克拉西变成德莫克拉“贼”之运动(“战是和平暴是仁”——吴宓说)——也是后来极权主义伪启蒙、真蒙蔽事端的开始—— “一 二九”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百害无利,影响极坏。


三是,西方解构主义对于新启蒙或者新新启蒙的变态与诡诈;如,德勒兹所谓(见《千高原》)西方一切启蒙的前提是要解构:1,欧几里德哲学(带来的思维定式);2,柏拉图主义(带来的思想形象)……——这是他们对于影响西方整个思维定式的质疑和否定。即:怀疑一切。但是,他们的对处,是抨击了迄今并不完美的欧、美资本主义及其哲学思想,含其政治运作和资本秩序;错处是,他们并不提出将来制度的预设和替补方案(即,代替民主的制度是什么制度),只是寻求左派的无端批判(虽然,这类批判,人类亦不可或缺!)——这一点和马克思主义之上午钓鱼,下午种地之梦魇和幻想共产主义非常近似——只是后现代人活在资本主义面包和尊严之下,并不像老马那样要推倒这个千差万错的西方社会。


故此,关于上帝,人文,理性和非理性,启蒙和蒙蔽……这些辞藻,再次进入读者的眼睛。我们愿意提供以前的一篇文字,对上述看法施行较为完整的叙述。关键段落就是——


一,“由不满产生反抗和信仰,由信仰而赴死抗争,由抗争而夺得权威权势,由权势而停止和制止反抗,由制止反抗而转为服从,由服从而转为新的迷信,由新迷信而转为愚昧和白痴心态,以及疯癫状态……”这是启蒙之负面辩证法。


二,“所以,理性对于宗教,自由对于民主,成为历史和现实思考的两个座标。理性的启蒙,在呼吁宽容的同时,可以产生对理性本身的怀疑;而对于理性的怀疑,本身就是一种理性和非理性的结合(这涉及到语言学上的词/体辨析);而科学之理性,不可以反过来重复宗教的不宽容。”


这是一切所谓启蒙作业必须警惕和防范的演变和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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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到中国来,看怎么说。如果是说佛教,大约是在秦朝的时候,就是印度阿育王时代,他们就有来过之痕迹。按照陈寅恪的看法,他们和中国的准宗教摩宕了五百年,即中国化了——这里主要是说小乘佛教的禅宗化,普世化。中国人现在香火旺盛,是有其历史与现实原因的。

那么,耶稣到中国来的情形如何,是否中国之现代化和他(这个大写的他/HE)有关系,抑或正好相反,是一个近来人们很关心的话题。现在主要的看法是,上帝和现代政治的良性互动,是促成中国政治和意识形态变化的内在动因,甚至是其发生的必要条件;虽然这个基督教文明显然是西方文明。

对这个看法,笔者大致持赞成态度,但是应该是有条件的,而非无条件的。因为,如果将基督教不加限制地加以肯定和移用,不加历史辨析地,不加批判地移用至我们的现实政治,则可能会误导人们对于宗教历史的清醒之认知,而将历史上愚昧和野蛮之教皇政治混为一谈,而忘记了自由主义者,甚至某些有过良知的唯物主义和马克思主义者,如费尔巴哈,考茨基等对于宗教的批判。而忽视这个批判,就是将偌大的宗教文本背景和宗教历史,囫囵吞枣地生吞活剥,并不利于人们建立一种有限度接受上帝的理性心怀。虽然对于理性,人们的看法也是有争议的(如哈耶克对于所谓“惟理主义”的批判)。

这个争议就是一,理性还原上帝的批判和上帝本身非理性化的悖论;二,抑或中国的事情刚好相反,是理性的缺失大于理性的泛滥如何在鼓吹科学(非科技)的前提下,关照科学以外广泛的未知领域。三,如果人们将后现代观念,过分地应用在前现代之中国,就有首鼠两端,心怀不轨之疑;也就是说,以自由民主制度的某些缺陷为借口,抨击和取消关乎于此的思考。


两个上帝


上帝有几个,是一个很简单又很复杂的问题,几乎就像1+1是几,这个问题一样简单而复杂。关键是要把1之涵义定准确,其前提搞准确。如果是数学之1,而非文学,神学,哲学和史学之1等等,就好计算。耶稣是一个何样之1,就是问题。说他是三,也是一个说法;虽然,此说法在耶稣去世后几百年,莫衷一是,为此争论,大多数非议者,成了死鬼,没有受神眷顾,被烧死,或者被边缘化。

于是,上帝之N种存在和到来,就成为一个模糊哲学。关于他和他的故事,也成为1以外的所谓象征主义诗歌。就是说,他的文本涵义是模糊的,其中的文本是诗歌,不是叙述,更不是记载。就是说,约翰的鱼,金币,耶稣的饼,酒和羊,是其是,也不是其是,是一个传说,历史,也不是传说,历史,是耶稣的历史和非时间性的记述。尼采说,耶稣那里没有历史的时间概念。因为,他基督之几度来临,除了他知,无人知道。虽然有人做时间计算,说他N年,是二度来临,等等,但是他来了吗?在我们人类的意义上说,他来了吗?据说,他是来过,在复调的意义上来过,就是到了天上(这等于是啥也没说)。

他的生和死,也是复调(记得巴赫和巴赫金的复调就是如此)。他没有人类意义上的生死吗?说他生,他是为死而生,是来为人类受难的;说他死,死,是为了生,也可以不死,复活;死,为了所谓新世纪;几次屠戮犹太人,毁灭耶路撒冷,就是为了新生。在希特勒屠戮犹太人的时候,也有人跑出来说,是为了新世纪(见《倾向》杂志)。所以,我们说,这个耶稣怪怪的,很有点后现代主义的相对主义,像梅洛-庞蒂和德里达的词体不对位说。这个密码,今天的作用还有,就是,他的改变以后的宽容性,和现代社会的宽容性,取得了一致。但是,请注意,这个宽容性是历史的产物,不是耶稣本人在其门徒之《罗马书》等文本里出现的独断论。那里,耶稣说,要杀尽犹太人含孕妇和婴儿(伏尔泰曾经为此做过一剧:《扫罗》。在此剧中,撒姆尔对亚甲说,“(对扫罗)前犹太王扫罗啊,上帝不是派我传命于你,教你杀尽亚麻利人,不得宽留妇人或婴孩吗?”)其宽容性,其实是在历史的长河里渐次到来的宽容性。在其从耶和华转变为耶稣,再转变为其门徒和学者如圣•阿奎纳,圣•奥古斯丁的时候,他们主张杀戮之说,一点也没有改变。他们之间,还为此发生争论。

杀,无赦!是他们基督教和十字军的传统。这个传统的延续,由于文明本身的改变而改变。这个改变,一,是圣徒们,教会势力,教皇和世俗社会的互动和牵制,带来的改变,二,是教会本身,在理论和实践上的改变,三,是政治势力本身的改变。政客们从听从诸如马基雅佛利和伊拉斯谟等人的,不要触动人们的宗教利益之劝告,产生过一些改变;但是,这个改变发展到拿破仑之自我加冕希特勒之挟制教皇,教会势力日渐式微,以至在自由主义者回顾宗教势力的时候,就会有伯林和哈耶克等人,出来抨击之,否定之。连比较温和的穆勒也这样说道:

“父亲教导我说,‘谁创造了我?’,是无法解答的难题,因为接着人们必然要问,‘谁又创造了上帝?’”今天我仍然认为,这句极端简单的话,指出了最初起因这一论点的荒谬。”(见《约翰•穆勒自传》笔者不久前看到郭大力先生三十年代的译本。)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自由主义者或者很少关注此一课题,或者是将基督教持拿来主义者之态度,他们,和他们的国外前辈,对于基督教的看法刚好相反(我不得不提起一些值得尊敬的先生们都持有此观念),因为自由主义者的一个深层次的观念,就是反对宗教的积极自由用心。柏林关于积极自由之说法,一个主要的论据,就是他在“两种自由概念”中提及的:

“在伟大的历史理想之祭坛上,诸如正义,进步,未来子孙的幸福或某一国家种族阶级的神圣使命或解放要求个人为社会的自由而牺牲。在这些理想的祭坛上,有许多人遭到了屠杀。这主要是肇因于某一种信仰,那就是,人们相信从某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最终的解决之道,或许是在过去,或许是在未来,或许是在神的启示之中,或许是在某个思想家的心灵之中”人,个体,现实存在,对于耶稣而言,是你的有限相对于无限之存在,你的个体相对于他(大写)的存在,是最高的存在,你跪在他面前,而你的现实很短暂,顺乎即逝,他的很长远,你在死后,可以体会于此……

这和自由主义的个人至上,“此在”(就是我们中国人说的,“苟日新,日日新”;是个人主义本体论)至上,人(大写的人)的现实主义诉求,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之。这个和中国儒教的大小高下,轻重缓急说,异曲同工,是值得深思的。

何以现在自由主义国家和基督教并存无悖,互补互动,还有个教皇时时跑出来帮腔呢?实在是,因为我们看到,柏林们的,哈耶克的,更早的大,小穆勒的,边沁的,甚至洛克和孟德斯鸠的学说,已经将现实社会的人文关怀提及社会世人,而对教会势力敬而远之了。这个历史的演变,是西方社会发展史上的常识;更不要说,他们的发展,尚可以容纳像尼采那样,将基督教说成是上帝死亡之墓这个说法。

也就是说,西方社会的政教分离,使得他们的宗教和他们的耶稣,变得不那么权威,不那么“凡是”派,不那么真理化,不那么至高无上了。你看,等待戈多,不就是一个嘲讽老耶稣的“拿小说戏剧反党”的例子吗?

这个历史过程持续了几百年。现在的西方人,没有必要担心因为“相信未来”而丧失今天。耶稣为了未来,毁灭耶路撒冷和犹太人的历史,好像已经成为历史之终结。但是,他们保留了西方的“上帝之鞭”作为一种宗教遗产,就像华盛顿犹太纪念馆里,他们保存了无数双未幸存者幸存下来的鞋!这个悲剧,以示后人,说明,上帝的眷顾,摩西的法律 ,被西方人自己的命运嘲弄过。希特勒和上帝的关系这个课题,像幽灵一样困惑着他们。

他们现在要区别,并且已经区别了,曾经有过,现在依然存在的两个上帝,一个是在今天社会里,实际上,已经被边缘化的宗教存在,而另一个,是历史上全能全权的,无所不包,类似我们文革时期的,红宝书那样的“至高”存在。而所幸是,历史被今天取代了。


变质的上帝


上帝是一个1,前此,我们已经说过;而我们还说过,他不是1,是N。因为,作为耶和华,他是反罗马的,(见旧约);作为耶稣,作为圣•保罗,圣•约翰,他们是不反罗马的,虽然他们违背了原教旨。反罗马人,还是被罗马人杀死了。但是圣经研究者中,含许多自由主义者,包括马克思主义者,都指出,耶稣教的一个令人咋舌的变化,就是从社会主义者,向着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维护者的身份之转化;低俗而言,就是耶稣,从一个犹太人对于罗马统治者的造反派形象,向着保守派和代言者的形象之转变。这个转变,被尼采痛斥为病态,奴性和白痴心理,白痴行径。他连康德祈望于上帝之道德先验律令,也骂成是白痴之想法。尼采说道:

“最深刻的自我保存和生长法则正与此相反:每个人编造他自己的德性,他自己的绝对命令。

“还有什么东西会比自动自觉的义务更快地毁灭我们呢?这是一条笔直通向颓废,甚至笔直通向白痴的道路……康德变成了一个白痴。”(见其《反基督》一书)。

在尼采看来,一千年来,基督教造就了一所千年疯人院,使得人格存在转变为非人格的奴才性格之存在,而我们中国的鲁迅,则在痛补了尼采之阅读后,大叫阿Q来了,革命年,阿Q还在!他看到了尼采说的疯人院在中国,成了白痴院,奴才院。这个东西和基督教倡导的服从,驯化,当然有关。西方类似伊拉斯谟,和前此言及之马基雅佛利的基督教皇帝教育说,也许在历史上起到一些驯化皇上仪轨耶稣之作用(当然,奥古斯丁之“上帝之城”,更是对此所述周全),但是,那都是和我们中国人之不可知之,只可由之的教育一脉相承。清官论,天授皇权论,也是一个由此及彼的说教,即所谓内圣外王,很像新托马斯主义的耶稣“在心里”这个说法。

这个过程堪称有趣。一个被甚至是被希腊罗马神话召唤出来的耶稣,确实是一个心怀大志,天降大任于之的超人(柏拉图等人就说,耶稣这个单一神,会来!)。他的革命过程,就是他的传道过程。他被发行吟泽畔,历经世界苦难,以至有狂热之赴死精神。说,既然痛苦是快乐的源泉,那又何必为痛苦而悲伤……他生发奇迹,演说动人,行为可敬……他遇山开道,逢凶化吉,手到病除……以至他说,要死,要新世纪(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之气概;见卡赞扎基的《基督最后的诱惑》一书。)

于是,上帝,他,只是耶稣吗?不。他是耶和华(一个涵义:反对罗马人和犹太上层),他是约书亚(一个跟随摩西制造法治观念,也许是法制观念者,当然也是造反派),他又是弥赛亚(犹太人之领袖之一,很像毛,列宁,卡斯特罗……),他是基督,是希腊化的异邦传道者(耶稣的希腊译名为基督);他是耶稣(一个西化领袖,被罗马的圣•彼得和圣•马可包围,主张上帝的西化和罗马化,死后被大异其趣,成为君士坦丁大帝的代言人)……

他们是谁?他,是谁?

我们也许不必要详尽地罗列前人写过的,关于圣经前后矛盾,史记有误,而又被一会儿历史化,一会儿诗歌化,象征化的那些文本,我们只要看看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堡在召开的尼西亚会议上,制定三位一体,耶稣神性的人为投票此一情形即可——就是说,耶稣的圣性,神性,是“多数票”决定的。其他文本的争议,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因为反对即是被屠戮,而以身试法者,就果真被屠戮了。这时候,造反派耶稣的影子,已经挥之即去也!剩下来的,就是对教皇和皇帝叩头下跪了,含思想信念之下跪。(当然,这个服从,是有限度的,在中世纪的服从运动里,大量的艺术和哲学典籍,赖上帝而生,教皇和君主之间也产生了积极意义上的紧张关系。)

这个偶像崇拜,也为后来的自由主义和现代、后现代派之病诟,留下伏笔。因为,前此说过,上帝之1,本来就是后现代和未来之象,起码,至少是三位一体!?于是,在伟大的中世纪,由此紧张关系带来的思考,产生了忽也上帝,忽也人格的二元艺术。据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之需,人们只能完成其责,时代之责,而不能超越。服从之下,也带来旷世之举,之创造和发现,就像最悲观的佛教徒所具有的极大能量一样。但是,服从,不是窒息,也许有好的服从,或者不服从(运动)。我们要辨析的是,基督教的服从之负面影响,在其他小意识形态领袖人物中的再生。他们确实把服从变成了窒息。

考茨基在他著名的《基督教基础》里揭示道,在基督教罗马化的过程里,一个曾经是弥赛亚的耶稣,已经转变为所谓异邦化,罗马化的保罗和彼得;关于这些个伟大人物,考茨基以为,罗马人是用逮捕之的做法,为他的传道服务……;而尼采说,保罗是一个虚伪之徒,伪币制造者;而笔者以为,保罗,戏言之,就是马克思,列宁而言的修正主义者,是那个时代的考茨基,只不过意义刚好相反。

考茨基说道——

“我们从门徒买刀和宣传对于富人及权贵憎恨的耶稣,现在却忽然转到这种上述的教理,其变动是怎样的巨大啊!从最严厉地诅咒罗马及其同盟诸王的约翰启事录时代之基督教,现在却忽然转到宣传服从罗马教义,其变迁是如何的厉害啊!”

他指的是新、旧两约,对于罗马人态度的判然相左的转变,是犹太人和罗马人,相对于其主子的两种不同的效忠,是反叛和服从,两个截然不同的引导或误导,是原教旨和现教旨的本质区别。我们很少请教今天的犹太教原教旨遵循者,对于耶稣和其老上帝耶和华的看法,但是我们知道,在罗马,只有圣•彼得、圣•保罗教堂,没有耶稣大教堂。这是耐人寻味的。

于是,自那个历史开端以降,也就是在保罗的教义,转变了耶和华的教义以后,宗教学者和一般信众关怀的,只是“凡是”派式的服从和信仰,直到二十一世纪初叶出现的质疑浪潮之发生。我们极有兴趣地提到美国作家的文本和电影。一个,是将耶稣还原成为人的、并非中性而生的人子的小说《达•芬奇密码》。那里说,耶稣和抹大拉是夫妻,且有子嗣。再就是,为罗马人张目,贬斥犹太人的“耶稣受难”。角度截然相反,但是,反思之潮再度涌起。

伊拉斯谟曾经和路德有过反思上帝全部历史的严重争论。但是他说过,如果我们公诸世教会的分裂态势,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见《文明》一书,K..CLARK)。所以,我们也同样产生此虑,如果将耶稣的身份真实化,世俗化,西方文明的后果,亦不堪设想。但是,我们还是要从神秘主义的臼穴里超脱出来。我们关心的,是这样一个宗教或者说伪宗教历史轨迹的线索:

由不满产生反抗和信仰,由信仰而赴死抗争,由抗争而夺得权威权势,由权势而停止和制止反抗,由制止反抗而转为服从,由服从而转为新的迷信,由新迷信而转为愚昧和白痴心态,以及疯癫状态的奴性……


假上帝


这个过程,是值得玩味,值得思索和痛加反省的。因为,这个过程,被时间证明,是我们东西方人类共同的迷失。找回迷失,西方是用了怀疑论的办法。如穆勒和后来的罗素们对第一存在的置疑。而东方的方法,是祭上无神论的大蠹。而无神论之变异,则从另一端,偷换进伪上帝说。这个过程里,所谓理性和理想主义,确实起到很大作用。吊诡的是,社会主义者们的无神论说教,没有取消某种形式的信仰,而信仰,是可以改头换面的一种偶像,就像旧约和新约,可以互相改头换面。这个换头术,则为社会主义最极端的个人迷信的内容和形式,打开门径。

如果说,社会形态和自然形态,是人们区别是否进入政治社会的两种形态,那么,契约,则是这两种形态过渡时期的产物。如果说,民主宪政起源于圣经,严格说,是摩西的律法精神,-,那么,耶稣前后成为悖论的言说,刚好为违法,违宪,提供了最初的开端;二,我们一向所说法制和法治的区别,不只是制定法律,而重在执行之的建构和人选及其监督机制。所以,三,中国人的儒法之争,在某种意义上,也基于讨论如何负起对天之责任之事,也是世俗要对天负责;可是,老天爷和上帝往往是视而不见,唤之不灵的。

最后,英国的宪章运动,也有一条走向现代化之路,而非古代化之路。在边沁们多少更动过的自由主义的功利原则之中,圣西门社会主义学说之精神,产生了对于老自由主义的影响。但是毕竟,自由主义者那里发生的情况,不只是效忠上帝的问题有了改变,而且是人们,人类自己,发现了制约和制衡自己的法律,而这和怀疑上帝的反思相辅相成。一如前言,我们没有否定摩西造法的精神因素,但是我们相信,人类以后的作为,才是固定法治现代化的关键。

这个关键,就是权力制衡的法治精神,在孟德斯鸠那里,已经说清楚了。而孟德斯鸠,据说,是在英国改革到了关键时刻,才有此一大发现,即蒙塔古说的,“当英国人民和斯图亚特王朝的冲突中止以后,政府的权限和反抗的权限等问题大大失去他们以往的重要性。由于孟德斯鸠提出主权者的权力划分,以后及划分会带来好处的学说,一系列关于主权性质的专题论文纷纷发表。在《论法的精神》第十一章第六节里,孟德斯鸠宣称,主权职能的划分在英国已经做到了,而且这就是英国自由的秘密所在。”

这就是说,主权和权力划分,是在阶层和解的时代做到的。而且,法治的关键,是权力的划分,也是施行自由的秘密。这是法中之法。摩西,也许不太可能看到这一点,耶稣没有,苏格拉底和西赛罗,也没有看到,他们只是主张一种抽象法制,抽象的道德呼吁。这个呼吁,在哈德良和奥勒留那里,也是可以说说的。(这好像我们小时候读到列宁的话,主张阶级和阶级斗争,不是无产阶级政治学说之关键,关键是承认无产阶级专政。)

那么,在人类社会分享权利,制衡权力和实现人格的法治尊严的社会形态里,上帝有无其应有的位置呢?有,也没有。因为,最终,其实是大写的人,规定了上帝的位置,而非相反。也许,话要反过来说,如果没有权利的分治,则最高权利(领袖)和制度(一般而言是斯大林式的社会主义制度),就可以上帝化,神圣化,迷信化,取代人化,即人格化的自由主义。无神论,社会主义的无神论,则是把上述“几化”偷换为新的迷信,就是赫鲁晓夫最早批判的,那个无神论化的个人迷信。

我们是在隔了近半个多世纪,才看到他的那份著名的报告。这类迷信,中国人很熟悉。我们这个年龄层的人们,主要是在思考,在那个迷信神话里,人性曾经堕落到何种的程度;就像以后几个时代的人们,看到我们的愚昧,会感到好笑一样,我们现在看到宗教历史里,异教徒受到的迫害,如古老的圣巴托罗缪之夜时,也感到莫明难解。其中的缘由之一,就是有N种伪基督之降临!

基督“二次降临”之说法,除了在类似叶芝们的诗歌里有所描述外,更加可信的是,上帝没有真的降临,是希特勒们的降临。他们屠杀“异教徒”,再现宗教黑暗时期的故事……

只是,我们还是要区别前述所谓“服从”的精神内涵中,有着如何的区别。在中世纪,服从,带来痛苦,但是,也带来那个时代的文明、道德和智慧。这个服从,和对于希特勒们的服从,大相径庭。因为,上帝有文化的内涵,而希特勒们,则是要灭绝文化;而中国人,常常只是看到所谓中世纪的黑暗。

一部叙述中国著名知识分子信仰基督的著作《论基督的大与小》(雷立柏著)说,他们(中国知识分子)没有思索何以西方的宗教信仰,会为他们的中世纪文明,带来如此规模的收获。雷立柏说,他指的是冯友兰——

“……可以看出冯友兰对基督教的观点。他认为,基督教‘暗示’了现代科学,因为上帝的‘全智’成了科学的理想。另外,他强调,西欧中世纪上帝的外在性对于科学思想的发展是很重要的。经院哲学和科学观察有一个大家认同的明确方向与目的:证明上帝。

“他还认为,西欧中世纪的人只向天堂看,却不说中世纪‘入世’的一面。他不提西欧十二三世纪早已建立的隐修院图书馆,大学,大教堂,美术馆等:十二世纪的西欧已经进行了一种教育革命,法律文化的建立,政教分开及多元化社会的形成,信仰的个体化,哲学与科学技术一步一步的革新。”

这个陈述很重要,也见出年轻一代西方学者(雷氏是1967年出生)的见解之到位,因为,毕竟那是他们的文明。当然,他还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何以基督教文明,会超越古希腊民主文明而占领西欧。这个问题,也就是柏拉图对于耶稣降临之预言问题(有学者如朱维之就说,是中世纪的隐修院,保存了古希腊罗马的文学作品,最终使得文艺复兴运动可以以此文化为基础,来抗衡基督教精神)。

可是,在同样记述这一段历史的西方人数不清的著作里,我们还是看到了中世纪宗教窒息的记载。全部宗教迫害在J.B柏里看来,起源于圣•奥古斯丁援引之圣经里的一句话,“强迫他们进来”!

于是,柏里依次介绍了起自十二世纪末,教皇英诺森第三统治以来的大规模宗教迫害。而十四世纪,由于欧洲瘟疫遍地,遂出现耶教毁灭所谓巫术之运动。对于黑死病的恐惧,致使大规模的屠戮成为可能。“由是审判巫术的案件日多一日,自后三百年中,搜索巫术,刑戮巫人(大多是妇女)就成了欧洲文化显著的一个特征。其说法与逼害都是圣书上拥护的。‘你不得容忍着巫人而生存于世’,这是最高权威的明白告诫。”这是英诺森第八所发的敕令。而祈望终结于兹的文艺复兴运动,则诉诸回到古代,回到古希腊罗马时代,这是对于柏拉图预言耶稣的一个否定之否定(人们也注意到蒙田等人关于复兴古代之说,他祈望追回一系列罗马哲学家的观念之回声,回到非基督世纪的思考生活里……)。

而宗教改革的人们,按照柏里的看法,也是在非自由主义,非正统神学的领域里打转转。他们的不宽容精神(如加尔文),没有给出自由之余地。所有的改变,正在等待一个宽容的时代的到来。而这个时代,确实来临于出版《论宽容》的时代……

所以,理性对于宗教,自由对于民主,成为历史和现实思考的两个座标。理性的启蒙,在呼吁宽容的同时,可以产生对理性本身的怀疑;而对于理性的怀疑,本身就是一种理性和非理性的结合(这涉及到语言学上的词/体辨析);而科学之理性,不可以反过来重复宗教的不宽容。这个莫大的嘲讽,在那些制造伪基督的小意识形态领袖身上,成为硬币之两面:他们制造伪理性,来“教育”人们,说,只有“这个”,“不是巫术”,上下古今的一切文化遗产,可以统统归咎于巫术文化,牛鬼蛇神。于是,在一百多年前,人们提出的科学口号,由于没有其宗教宽容的补充,而最终成就为一个假理性,或者是工具理性。它相对于本体理性,就是重复手段高于目的,历史的教训则是,甲午战争中船坚炮利、奇技淫巧之政策的失败。

总之,在辨析基督教文明正、负两方面的历史遗产时,我们没有理由说,我们的,及苏联的集权时代,是耶稣罗马化后一段时间里,排除异己,惟“耶”独尊时代的重复;但是我们看到,这种情形,确实在小于基督教意识形态的那些意识形态领域里重演,他们汲取的,只是那个小之又小的游戏规则,奥维尔动物园里的游戏规则,古拉格群岛的游戏规则。我们只是说,耶稣有可被利用的地方,因为,他可以被利用,如此而已。


上帝来中国

按照梁启超的说法,他以为,佛大,道次之,耶小。

耶稣在中国有作大之可能吗?利马窦是在明万历年间到中国,而汤若望,则是和那个朝代几乎同时寿终正寝,他逃过了朝廷对他的凌迟处死。他们前后,还有一些传教士来过。他们在中国“有如登月”,险象环生,也有不乏受到皇宠之经历。

其实,与其说是上帝来过中国,还不如说是欧几里德来过。因为,无论是利马窦,还是白晋,他们对于这个被皇权统治,且有着自身信仰的民族,有用其“奇技淫巧”来敲开其文明之门的心计。没有看见任何一本传教士的书,把类似“上帝之城”的政治内涵介绍于国人。此为他们遮蔽上帝的证据之一。

之二,他们很少就基督教世界的种种真相,在传其真经时告诉中国人;就是说,他们没有介绍在西方发生的,种种对于上帝的怀疑之举。这就牵涉到他们自己如何看待上帝之问题。中国人为何要在佛陀,神仙和孔孟之间,择异地之教而放弃自身的宗教呢?

三,传教士们知道,在权衡上帝之旅的时候,不可以操之过急地,直接向华人讲到上帝的种种情形,因为上帝之诞生,发展和灭亡(复活),对于有着自己之神祗的中国人而言,几乎是不可理喻的;相信上帝救苦救难,和相信菩萨和老道救苦救难,有何不同?用利马窦的《天主实义》之批评者的话说,就是,“利马窦将自己只限于教授自然神论……不讲三位一体,也不讲道成肉身,更不讲救赎……中国朋友可能会认为天主教只是佛教里特别的一种。”还说,利马窦把天主教解释为孔夫子主义。

但是,此书还是受到来自佛教的猛烈攻击。我们看到,三淮和尚和利马窦之间的那场著名的、不欢而散的争论。

“利马窦很快发现,和佛教徒争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见《从利马窦到汤若望》)这当然是一个极大的、我们无法展开之课题。

在进行外国宗教之人类学对比中,除去上述佛、耶之争外,尚有孔、耶之争,道、耶之争等。在处理孔子死后可否进天堂的问题上,他们的神学,遇到了前所未有之难题。孔子之生死观,是很艺术,很真实的生死观:“未知生,焉之死”;和耶稣既知生,又知死,何其不同!所以,他们只能说,如果孔子也敬畏上帝,死后可以进天堂。这个说法在我们中国人看来,有些大言不惭的味道;孔子说,“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他们说,这是不可知论。殊不知,苏格拉底,也是述而不作的。无知,是其知也!所以,耶稣基督的信徒们,有些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知道入乡随俗,入乡随道。他们也在搞,将耶稣基督的基本道理,和中国传教之实践相结合;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懂,是耶教传教道路上的王明,博古了。

汤若望一度批评了那些操之过急之辈。

那么,带着上帝或者心怀上帝而来者,如何估价中国的政治体制呢?中国的政治体制,如何因应上帝之文明及其政治架构呢?带着这些疑虑,传教士们果然开始考察,或者说感觉和领会中国的政治架构。一些传教士,并不同意中国政治体制没有制约和制衡的结构和因素。他们写道:

“然而对于耶稣会士幸运的是,中国在理论上常被人说成是东方的独裁主义,而在实际的运作中并不完全如此。在理论上,天子掌握所有的权力,他的权力是绝对的。但是在实际上,他的权力是打了折扣的,既来自好的一方的制约,也来自坏的一方的制约。宦官们就是这种制约中坏的一方,他们可以控制诸多与皇上接触的渠道……好的一方的制约来自遍布全国的正直的官吏,是他们负责执行朝廷的命令。他们在执行命令的时候是有灵活处置的余地的,由此也制约了皇上的独裁。”“西方人对中国在中央集权的现象下存在着大量的分散的责任制和非集权的权力这一点缺乏了解”,(同上书——那本书?)是导致后来中西冲突之原因。

这个说法说明:第一,西方的学者和传教士已经了解了分权制在西方的位置和作用,他们的分权,其实包含了政教分离和上帝观念下的人人平等;第二,他们觉得,对于中国人,没有必要强调于此,因为,他们有他们分权的方式;第三,何以没有了解分权之中国,成为西方与之发生冲突的原因?如果分权了,西方就不与之冲突吗?这很令人费解。

正因为如此,利马窦,汤若望们,当然不可能向我们的老祖宗一丝一毫地介绍上帝之国之自由主义政治;介绍与他们几乎一个时代的自由主义学说之概貌。他们在其国内,体制内,是否在思想上具备某种自由之精神,也不好说。至少,他们在中国,是依附在士大夫,甚至皇权身上,以传播不无开明,不触动体制的欧几里德西学等,帮助成就我们的祖先改革开放业绩。这就为几个世纪后,愚昧的中国朝廷,战败于日本和列强先进的政治制度,打下了伏笔。

对于中国人而言,不是缺少了神仙和上帝,而是缺少了摆平上帝和人的位置的艺术,缺少政治艺术里人文主义的形而上精神,而非形而下的宗教入世艺术。穆勒在强调新旧意识形态交替,出现新强权代替旧强权的情形的时候,告诫人们,不要对此放松警惕。(见《约翰。穆勒自传》)

事实告诉后来的中国信徒,如马相伯,英敛之,朱维之等人,上帝之中国行,应该和自由之中国行并道而行。而马相伯之基督观里,就开始出现议论现代政治的话题。他说,

“圣经为万法之根源故。无法律,非国家,……乃中国人劫有治人无治法,是说无治人则法不能行……故中国至今以不守法律为容。”(见马相伯《“圣经”与人群之关系》)。

这里,马相伯之法治之呼吁,也许已经一百年了,但是和者盖寡,屡试屡败。但是,将圣经和律法相提并论,在今天的文坛上屡屡出现,可见马氏等前辈之先见可察。

当然,耶稣的社会主义要素,在英敛之那里,是有回应的。他的大公报,虽然是严复的社会主义,儒家社会主义,而非穆勒严格的自由主义,但是,那毕竟是来自基督的一种大公无私之称谓。虽然,严复之倡导自由,首先是公,其后是私,是个人,这有悖于穆勒之原版(当然,公与私的界定很非口舌,有私之前提之公,也有公之前提之私,也有公私之私与公私之公——见『自由秩序原理』中译本导言)。

而贺麟,则引用拉斯基的话说,耶教,很像布尔什维克,是很真诚地传播其学说,严谨的信条,铁一般的纪律,对主义的热诚,……但是贺麟知道,也许过了半个世纪不到,他就明白了何谓布尔什维克之耶稣式理想社会。然而,无论是拉斯基还是贺麟,他们看到的最初的耶稣,造反派的耶稣和布尔什维克的耶稣,其行其迹大约是一致的。

这个线索,也就是,耶稣布尔什维克化于中国的轨迹。现在有人二度制造此轨迹,以求再次上路,是一个值得思索之事。因为他们的出发点和拉斯基不同了。

但是,进入上帝之城,还是存在若干问题。这些问题很大,很深刻,也有有志之士屡屡阐发,但还是应者为寡。这个阐发就是,耶教之良性部分的宣扬,和人性中恶之部分的斗争的永恒性问题。这个问题是,耶稣的道德化育人方针,有着其本身的矛盾。你救赎于人和人性,如果一,人性不恶,就无可救之(自由主义与其说是救治之,不如说是限制之);二,如果人性救赎之后不恶,耶稣也将无事可作,耶稣不会容忍无事可作;三,如果人性本善,也无事可作(自由主义也不认为人性本善,而认为政府更不善……)。这样看来,耶稣之救赎本身,就是建立在恶之前提上的。救赎之,与不救之,皆恶(历史证明,耶稣是大撒手的,洪水本来滔滔,他老人家是隔岸观火/水的 ……)。这个理论和佛教之人人皆佛,皆善,皆空,不同。所以,自由主义要规束人性之恶,以造公共之善,也是把理论建立在恶上。

这个线索还指出,在规定上帝之下人人平等(贺麟说,这是耶稣代替希腊罗马时代之原因)的诉求中,除了忏悔室,大教堂等基础设施外,谁能保证这种平等?是社会机构,政治制度,还是教会的宽容?

张东荪的有关讨论也是妙趣横生的。他说,“……怀特海以为科学是从神学中注重理性的一方面出来的,这固然是至理名言。但是我认为西方宗教上的神学之所以能注重理性乃是由于将希腊哲学吸收到宗教内去了。”(理性和神学并行,大概还是要算圣•阿奎那之主倡。这里早就有了一个悖论,就是,上帝对人类而言是不可理喻的,要不理解也相信,也执行的;但是,宇宙和世界却是和谐的,美丽的,非非理性的。宇宙真的是和谐的吗?)

张氏也和贺氏一样,主张法律,法学之精神源自上帝之理性。

张东荪在阐述了“中国没有个体哲学”以后,转到对于东西政体的对比。他的大意是说,西方有赖于教会对于暴政,暴君之牵制,有政教对峙抗衡之法则(或者说是内在法则);而中国是政教合一的,就失去了这种对峙和平衡。在西方政治中,教会势力如何控制甚至超越政治势力,成为一元化,也是值得考虑的历史现象。

张说,耶教是对社会之软心肠之改造,社会主义是硬心肠之改造。但是,耶教何尝只是软心肠?所以,有学者指出,张的说法简单化了。

其实,刚刚讲过的孔子和苏格拉底之不可知论,很有些允许讨论,允许不同异见,给人说话之权利的素朴自由主义味道;而耶稣之全知全能,则很有点知识权力和专制权力之味道。这是认识论,也是本体论,总之,是一种精神考察上的分野。而且,希腊悲剧和耶稣的悲剧,取向不同。一个是放任之法,一个是拯救之术,在对待人性的态度上完全不同;希腊人是恶之化身,没有绝对正确之概念。这个正确,来自耶稣,因为一切以他为准绳。希腊神话里的人的命运,七情六欲,光芒四射;而耶稣之悲剧,是信天理,灭人欲,是为了“正确”可以行一切无法无天之事,作为观念之树,压倒生命之树。

最后,乌托邦和耶稣之天国,是否永远变成“欲上天堂,实下地狱”之结局?

在实现了自由主义之各种诉求的国度,人们如何进天堂?

这些问题,也是自由主义者应该思考的问题,只是中国人离之尚远。

2012年1月21日星期六

杨小凯《中国向何处去?》浅释/补充版/

杨小凯《中国向何处去?》浅释/补充版/

刘自立

导读——

杨小凯期待毛的所谓“第一次文化革命”(可以改变阶级关系,导致公平平等说),即以实现所谓巴黎公社的梦想;又,他反对毛回到体制内的“第二次革命”;将毛的这个文革说成是革命派的策略和妥协,以备卷土重来——这是他的臆望。殊不知,毛意反覆,根本没有取代“十七年”的任何方案——他,与其说是一个造反派,不如说,是一个嬗变的皇权(甚至神权)使用者;这类皇/神权在身者,有时,是会反对官僚的;但是,他的体制决定他最后要保护他的权臣和“宦官”(江青类戚臣)。这是杨不能参透毛文革民粹主义实质导致的为文之致命缺陷。他不知道毛文革既然可以率领人民革命,也可以左右“人民文革”‘:这里,他犯了两个毛病。第一,那时节,人们不知道巴黎公社是一个妄想,不是法国(复辟派)主流,也无替代三权分立说的任何可能,且最后被之摒弃;二,毛根本不是要试验巴黎公社,而是借助公社打鬼;打完了,自己再变成鬼。叫做人鬼一体论——也就是体制内、外游刃有余。


一、总论


文革异端思潮辨

1968年元月,杨小凯发表《中国向何处去?》一文,引起很大反响。

现在,时隔几四十年,我们重温此文,正方反方都可以获得某种不无意义的解读。这个解读,包涵了历史本身的证明,思潮的摩荡和个人的反思。

一个看法在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文坛上回响,文革时期有没有真正的异端思潮。这是一个严肃的提问。


现在的回答是截然相反的。

于是,我们要问,那个时期如果有异端思潮,其发生学的证明如何给予;如没有异端思潮,仅仅是产生某种初级阶段和某种青春期的感性反抗,中外学界对待那一代人的影响如何估价。这个影响所涉及的层次和实质又该如何确位。最后是,理性的,健全的思考,和现在海内外的异见势力产生如何一种关系。这个关系本身的推进和演化的结果如何。如何结束延续至今的,实质的流亡和精神的流亡。

杨文发表,呈现了他明确的时代色彩。这个色彩被包裹在千篇一律的欢呼呐喊当中,却又在不同程度上触及了当时的正统,以至于杨本人被陷囹圄。而这个囹圄之思是不是果然触及和碰撞了毛主义,他何以会碰撞之,碰撞之根据何在?

哪些是属于体制内的碰撞,哪些属于体制外的碰撞?

如果我们对上述问题给出一种概念的回答,那么,文革异端思潮这个提法本身,就产生一种对于文革的误解。

这是因为,无论是毛在文革准备阶段,还是毛在文革高潮时期,异端的出现和被整肃,其实,是带着悲剧性和盲目性的。换句话说,这类异端的出现,与其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端,不如说是正统思维发生分裂后,正统本身被赋予不同诠释的结果。而解释权和权利本身发生的联系,牺牲了一大批属于此威权解释者否定的思想——擅自解释者有罪了——但是这个解释并不因为你的错误解释而被划归异端。因为真正的异端,不是对于权威的解释,而在于解构!

那些把老正统和新策略不加区分,或者无力区分者,所做的解释,就演化为毛思潮,毛之新思潮盛行之下的怨死鬼。

因为,我们很难从那些牺牲者的文字或者口述中发现那种属于1957年的思维——那种思维和毛主义是两张皮,来自两个世界,缘起于东西方不同的历史轨道。

还有就是林昭的基督教思想和遇罗克的思想。遇碰撞了毛社会的阶级划分的种姓主义实质。是解构,不是解释。


异端在1957年

换言之,那些无辜和勇敢的牺牲者,他们60年代的所谓的“异端”思想,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思想,而是对于“那个人”的思想,或者被看成正确,或者被看成错误的思想之附庸。因为枷锁中的“异见”分子,或者说是党内,体制内的,自称原教旨主义者的人们的异见,其实是和毛的机会主义和实用主义手段发生误会的结果。而毛本身,则享有此一时彼一时,朝三暮四,为所欲为之权利和思想。于是,把毛看成一个一成不变的原教旨信奉者们,遭难了。

许许多多企图揣摩和推论,暗示和明示的努力,都是在毛的诗意政治中被轰到台下,变做了屈死鬼。而毛太极八卦,游刃有余,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1957年以后,做为公共舆论和意见的某种民间言论及其思维基础,已经被彻底颠覆。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做为某种异端势力,在行为和思想上已被禁绝,退居黑洞。一些私人之间不构成任何领域的发言和怨恨,已经排斥在边缘地带,成为枕上膝下之谈,不为人知,不成影响——虽然,他们后来变成了书籍,变成了不忘云烟。

成功的宣传和教育,使得下一代人进入一种知识和思想普遍蛮荒的境地。所谓十七年的教育成果,做为一种野蛮的驯兽记,正在准备血腥的场面。而所谓的阶级和阶级斗争教育,把一批太子党的前身,首次推向他们接班的政治舞台。

六十年代以来形成的水至清则无鱼的红色国度中,人们的大脑,开始在精神和物质两个层面上发生社会主义变异。这个变异的结果是,从常识倒退到荒诞,成为历史和社会的进程——退程的证明。社会朝向反常识的仇恨和权欲演进,已经出露端倪。一个当时十七八岁的孩子,甚至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们打死了北京宽街小学,他们的师长!!!见王友琴书)被灌输政治观念,杀戮,成为成年人和孩子,成为当时中国人普遍的物质和精神游戏。悲剧上演了。

毛说,要向教师开刀——他无耻地告诉那个傀儡斯诺。王友琴说,这个开刀是真的,不是比喻!于是回到杨小凯,他的中国向何出去,果然是给出出路之道,还是更本就是死路之辩?人们拒绝之,会产生何种处境,顺应之,又将如何?

何处去,给出何处去乎?

他的这个出路有没有历史根据,历史相似性,这个根据,这个相似性,品质如何?


巴黎公社——无政府主义

这个思潮是哪方神圣在发生影响?是乌托邦之空梦,还是一个策略?是恶性乌托邦,还是良性乌托邦?(所谓恶性,就是我们所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实践——排除考茨基和伯恩斯坦的议会斗争——斯,毛,金等人的胡作非为;而良性的,也许是早到北美,现在以色列,日本的类似“公社”的试验,如上百个“基布兹”。杨文显然不知道基布兹而祇是知道巴黎公社。

于是,在总括巴黎公社和一般而言之社会主义革命之间,人们看出来,这个文本本身和实践的分离。这个分离很奇怪,被这些列宁们,毛们,忽而这样解释,忽而那样解释。其实,巴黎公社之无政府主义的诉求是非常明显的。而毛们和列宁们和俄国之无政府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列宁们当然懂得他们的掌握政权,是无政府主义精神之结果或者结果之一。于是出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场面。巴库宁和克鲁泡特金们,在俄国受到一种无名的对待。

1917年取得政权后,克氏举行隆重的葬礼,列宁们没有企图干预。

本此一点,杨文就不知道这个看法——这个看法不是必然要在四十年后才可以看得见,那时的读书,也会看到这一层次——这个对待巴黎公社的所谓马克思主义的看法。

此其一。

其二是,正好是列宁在延续这个朦胧诗意的政治诉求。他夸赞巴黎公社某些其实本质是反政府行为和无政府精神的一些原则,如取消常被军,施行工人和官吏的经济平等。而他们没有诉诸一般自由主义者诉求的那些古老而新鲜的制衡原则,党派政治和舆论监督。没有这个起码的原则,这个平等是无稽之谈。当然,看到这一点,恐怕是要进入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了。在1968年,人们,青年学生们,是看不到这一点的。

笔者响应列宁的这个观点则是1967年春天了。我们以为,彼一列宁之巴黎公社,就是此一文革之毛;彼一理想主义,其实是无政府主义,是欧洲的历史在中国1966年的推进和实施;毛发展了列宁,于这个绝对平等论上。敌手不是其原先之敌,而是他的政治盟友。

这个推断的荒诞何其明确。虽然,我们那时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但是,用绝对成熟眼光看,分析的必要性并不以年龄做为衡量。

毛的敌手们的敌对性质是无法用任何一种理论加以阐述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论,列宁的党派政治,都无法说明刘少奇的经济地位,政治地位和毛的不同。而刘们,也绝对不会同意在文革中自毁其1949年时期以来建立的特权阶层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毛,刘,在这个方面是一个门洞里的人家。

于是,摒弃马克思主义之经济决定论,才可以实施毛的阶级斗争。而阶级斗争,现在变化成为毛的意志和其他人的意志的斗争。更加可悲的是,毛的意志受到他的蛊惑,变成人民的意志。而刘少奇,成为敌人。这个历史,叙述很多,此不重复。要点是,毛的文革和巴黎公社无关,和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无关,和经济政治决定论无关,甚至和政治斗争的任何合理的逻辑无关。

在取得毛的合理性的同时,全国人民已经全部脑死亡,包括某些所谓的异端思潮,如“中国向何处去”。

我们现在来看看这篇东东何以是脑死亡。


二、关于北京公社的假命题

为了让过去的读者产生回忆,今天的读者产生判断,我们不厌其烦地援用杨文的原始段落,以明确他的看法和我们的看法。这并不需要太多的理论分析。


科学的预见

——毛主席以他气吞山河的无产阶级伟大胸怀向世界宣告,全国的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是廿世纪六十年代的北京人民公社的宣言”……

毛别出心裁地提出北京人民公社,不过是他在理论和实践上想和刘,周体系,即斯大林主义官僚机关做一个表面文章的区别而已。一如前书,他朦胧巴黎公社,以区别北京市委,国务院……这些名词。

他区别这些名词,是为了在所谓的文革时期,来一个翻天动地的政治社会变化。而他的计划或者阴谋是,以马克思主义正统的名义,来一个其实是消灭个人宿敌的斗争。他化私为公,以为中国要施行什么了不起的公社了,其实,这个新的公社领袖还不及老家伙,老领袖,1966年的毛,还不如八大时期尾巴被夹住一半之毛。而更为搞笑的是,公社一词,已经出现在中国历史上,中国建设社会主义之历史上。那就是饿死几千万人的人民公社。

毛以其浪漫杀死饥民千万,中国人还要迷恋这个沾满血腥的什么公社,真是毛泽东思想之大胜利。

杨小凯不能免俗,笔者不能免俗,都参与其中,不知其耻,反以为荣,这个思维很怪。更加奇怪的是,四十年后,人们还要将此毛式见解硬充异端,说其神秘伟大,就不合适了。


鬼画符——五七干校

——“文化革命还没有正式开始时,毛主席在著名的五七指示中已经把这种新的政治结构‘中华人民公社’的内容勾画出来了……”

所谓五七干校,不过是毛的另一个别出心裁的举措。是要搞乱社会和周,刘的社会基础。周刘的社会基础,很大部分是干部和知识分子。他们在1949年以后惊若寒蝉,畏首畏尾,毛之于皮。但是,在1964年以后,这个社会基础已经发生某种比较嚣张的变化。这个变化就是他们在毛所谓的文教战线上归依刘的路线,形成在文化上架空毛的社会基础的态势(而毛,除了空洞的,他自己提出来的毛主席万岁——这个唯一的口号财产外,快要变得一穷二白了……)。

于是,1949年以后,特别是1963年64年七千人大会以后,毛式文化和刘式文化,就是夏衍,周扬,邓拓的文化,区别于毛式文化,大行其道。

毛自然暗中愤怒。愤怒之余,毛发明了一个五七干校。这个办法有效。才子佳人们都一屁股滚到泥巴里去了。

知识分子改造,自1950年代开始,这个时候,结束的开始,变成开始的结束。知识分子之改造被纳入毛的一个战略计划,成为一种新的改造,不同于1950年代的改造,语言和实践有了新东东,有了新诠释。

我建议,读者其实不必研究五七生活之理论,祇要看看那些为人称道之打油如扬宪益,聂甘弩,邵燕祥的诗,就可全知全了。我们不责怪扬文的当初,祇是这个当初,就层次很低。


特权依旧的文革

——“毛主席提出的:‘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革命’,‘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夺走资派的权’就解决了怎样向公社过渡的现实途径必须是以暴力推翻新官僚资产阶级的统治,解决政权问题。否则,不谈夺权问题,不谈彻底砸烂旧的国家机器而去空喊实现五七指示,那确实是‘乌托邦’的空想。“

杨文也许是理想主义的宣誓,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验的说辞的受骗者。你看到他在空洞地制造一个毛的生产力的神话。

新的生产力比1949年更新了,所以要来一个新的革命,建立一个新的生产关系。这个新的生产关系是啥呢?文革关系,是毛。

可是天啊!当时的经济景况究竟如何呢?他的国力究竟如何呢?

毛式的社会革命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又是如何呢?这些明显的客观事实和主观实事,都不尽在国人的计数当中。“运动”了!如此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革命契机,生产关系契机!

关于和平演变,在当时的人们心中视为洪水。在扬文里亦如此。此无异端信息呈现。

有人告诉我,杨文其实受到两文文风之影响。一文是共党宣言,一文是新民主主义论。读者有兴趣,自可比照。祇是,杨是外地人,不知道北京早有内部书店,有其他可对照之文本,较之上述二者,高!


三、一月风暴的喑暗


官僚倒台的假相

——一月革命风暴……大家都知道一月革命中一个最大的现实就是90%的高干靠边站了,当时从湖南来看,张平化、章伯森、华国锋之流的权力小到零,从中央来看,财政部,广播局等部门纷纷夺权,李先念、陈毅、谭震林之流以及代表他们的周恩来的权力也大大下降,当时的财产到谁手里去了呢?到组织起来自己掌管城市、工业、商业、交通等等的(党政财文大权)充满着无限热情的人民手里去了。社论所号召的“人民群众自己起来掌管社会主义国家的命运,自己管理城市、工业、交通、经济真正实现了,一月革命风暴在一个短时期内由官僚们手中转到了热情澎湃的工人阶级手中。”

前此已经说过,文革的阶级变动是人为的。一个真正的阶级变动就是1949年。这个变动就是“无产阶级专政,就是对无产阶级的专政”。这个话很像“让”(!缺少一个主词)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那个主词就是邓——这个主词就是所谓阶级变动,财富权利变动财产权利再分配。

财产,权利,到“充满着无限热情的人民手里去了”吗?

绑架者要你杀人,他说,你杀人后,就是财产的取得者。被绑架者去做,做完了。他又被绑架了。他不明白。绑架者说,现在,你是要被消灭的对象,因为,你是杀人犯。

这个逻辑很简单。毛对蒯大富就如是一番议论。至于说人民的热情,一如前说,脑袋们发生变化后,人民的热情,同样是蜕变和败坏之热情。

杨文当时没有看出来吗?

老实说,当时是有人看出来的。不是完全没有人看出来。但是异端者扬,没有看出来。这个是很可悲,可怜的。

“工人第一次感觉到‘不是国家管理我们,而是我们管理国家’”。——这种判断是何等的可怜啊!


多数暴政

——“90%的高干在一月革命风暴中靠边站这决不是‘群众’的过失,‘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为恶最甚的人得到了必要的惩罚,‘罚不当罪的极少’,群众揭发出来的事实和暴发的对他们的愤恨初步告诉人们,这个‘红色’资本家阶级已经完全成为阻碍历史前进的一个腐朽的阶级。”

看来杨文当时还不懂得“多数的暴政”这个说法。

这个说法其实从西塞罗和亚里士多德就开始了。

一个我们所说的驯兽过程的完成,是文革暴力实践的纳粹式屠场的建设完毕。

这个屠场看似多数,其实秉承一己之意志,之好恶,之潜意识。

一个1920年代的边缘人,成为阿伦特后来所谓的专制主义者,是合乎逻辑的。贵族和知识分子无法填补极权主义之壑,祇有毛这样的小知识分子和边缘人才可以崛起而如是为,如是说。

他们的本事不是消灭感情,就像马基雅佛里说的,要利用人群的感情。

杨的感情被利用了。但是他以为是独立思考。其实是被利用了。

百分之玖拾。这个数字导致的悲剧已成邪恶之经典。

斯大林说,杀一个人是杀人,杀一百万,就是一个数字。

杨做为当时的人物,没有这个感觉。不前卫!


修正主义辨

——“‘彻底打碎旧的剥削制度,修正主义制度,官僚主义机构’。第一次无产阶级政治大革命的纲领都以不大具体的萌芽状态在一月革命风暴的后期被社论提了出来,应推翻的腐化阶级,应砸烂的旧的国家机器,甚至人们根本不敢异议的社会问题也被提了出来,这一伟大发展是一月革命风暴中无产阶级表现出的勇敢和首创精神的必然结果。”

这里除去毛式教育和驯化的话语风格外,无新思维。祇是他提到修正主义这件事情值得一说。

其实,反对修正主义这件事情,在演变成为纪念修正主义这件事情之间,历经半个多世纪,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对于反思此事的过程而言。

恩格斯晚年就是修正主义了。早一些时候,谭天荣提起过黑格尔——恩格斯体系。

起码说,杨文应该有关于马克思主义和修正主义接轨的一些思索。这些思索是可以通过读书来加以领会而独立于文革宣传以外的。

二是,文革恰恰是要罢官。其他一切经济政治文化的“社会主义关系”都没有发生变化。

一说,毛是在体制内,外游泳,如鱼得水。

又一说,独裁者是要制裁和消灭官僚的。恺撒。斯大林。毛。

但是,文革为以后邓式改革铺垫了道路,是可以成立的——但是,邓依旧没有触动官僚的利益——就像毛没有触动,是一样的。

杀死彭德怀,刘少奇,但是,“红色系列”没有触动。到老邓,财产权利,更是更上一楼,要一步登天了!

勉为其难!要让杨小凯当时说这样的话。这个话,他后来是说过的。


四、文革:一次性动乱


革委会,一个怪胎——革命委员会。 为什么极力主张“公社”而毛泽东同志在一月份突然反对“上海人民公社”的建立?这是革命人民所不理解的。

预见了“公社”是第一次文化革命必须实现的政治机构的毛主席突然提出“叫革命委员会好。”

阶级变更是存在的。特权阶级的存在,早在文革以前,内部流传的德热拉斯的《新阶级》一书,在阅读者心目中多少产生了对于阶级这个概念的新解释。

革命的成果是不是已经让权利阶级拿去了,早有定解。土改以后的土地政策,就是把土地所有权的拿回。

工人拿的低薪和高级干部的特权,说明这个阶级关系的实质。

民族资产阶级被剥夺。

到了文革时期,一种反特权的幻觉产生。但是这个幻觉加重了上述人群的经济政治负担。地主资本家及其眷属遭到灭顶之灾。知识分子大量被杀,自杀。干部阶层受到严重冲击,包括高级干部受到冲击。但是,在这个人群之中,祇有高级干部存在解放的可能性。地主和资本家,没有此可能性。

至于毛从公社退到革委会,正好说明此社会政治体制的基础不动。

人事斗争,这个词,可以准确说明一切。

旧的国家机器,本来就是毛的最后最终的依托。没有,也不可能有丝毫改变。

群众的智慧,祇是毛认可范围内的某种愚昧的智慧。这个智慧,在被允许的范围内运作或者停顿,祇是看毛的意志,毛的好恶。

革命,本来就没有果实。革命,本来是反革命意义上的革命。


军队国家化

——“任何一次革命都必然触动军队,中国既然已经形成了红色资本家阶级,军队当然不能脱离于这现实之外。而一月风暴根本没有触动一切革命的要害问题军队问题,可见革命还是何等的不深入,还是处在何等的低级阶段,而革命人民的政治思想的成熟程度也是与这种不高级的革命阶段相适应的,也是处在一种很不成熟的阶段。”

取消常备军,本来是列宁语焉不详的一种呓语。他的布尔什维克从来也没有取消军队,取消常备军。正确的提法是:军队的国家化。可惜先锋人物的文章里没有此一意识。


虚假的阶级对立

——“在这种不可能彻底胜利的时候,要想立即夺取真正的胜利,那是左倾冒险主义,遵照资本家阶级把革命果实夺取过去的必然性,使人民在更加高级的阶级斗争中,锻炼自己的政治思想武器,通过革命的来潮和退潮,准备夺取最后胜利的力量,这才是正确的战略方针(如今称之为战略部署)否则,在群众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利益是要在中国实现‘公社’的时候,建立‘公社’就会变成徒有其名,而实际上是和现在革委会内容一样,由资产阶级篡权的假‘公社’。”

这里,毛被杨划入资方反对派,把官僚体系中人物如周恩来等划入资方。这个假设是幼稚和虚伪的。

毛的战略是要打倒周和刘。但是,说他们已经分裂成为劳资双方,太可笑了。

而人民的站队,无论是站在哪方,都是站在共产党一方。这个是毛进行文革和取胜于对方的基本估计。

真正的反对派,在1949和1957已经杀戮完毕。现在,为了这个人事斗争,全国陪绑。地富反坏右,所有投降者,服从者,仅仅因为其身份,成份,又遭涂炭。

扬们以为在此一人事斗争的拉锯战里,人民有什么位置,有什么觉悟。其实,人民一无所有。

而我们这些青年人,则在文革后期,像抛垃圾一样被抛到农村。异端者没有做出任何准确的文革前景预测。


毛回到体制内

——“因此无产阶级的伟大统帅毛泽东同志毫不犹豫地违背了幼稚的革命者关于公社立即建立的幻想,采取了正确的战略方针(即战略部署)一方面提出了军队‘支左’的号召。……三结合就是革委会的具体内容,三结合的提出,等于把一月革命中倒台的官僚们又重新扶起来,而三结合不可避免的会成为军队和地方官僚起主导作用的资产阶级篡权的政权形式。毛主席也是把三结合的革委会称为‘临时权力机构’,它祇是一种过渡形式,不是第一次文化革命的最后结果,第一次文化革命的最后结果是‘公社’而不是革委会。毛主席八九月份总结一月革命和八月国内革命战争得出的‘群众专政’的伟大理论,就证明了第一次文化大革命后决不是官僚和陪衬的群众的三结合专政,而是‘群众专政’。但是如前所述过渡形式是必须的,否认过渡形式是左倾空谈主义。”

支左,三结合,革委会,无疑是毛回到体制内的明确信号。群众专政,刚好是毛专制和斯大林专制之不同。消灭肉体和消灭心灵,是斯毛不同之处。于是,中国历史上,我们见伟大导师之导,是如何一个局面。

其间,毛派和刘派的矛盾是,毛成功地再次“引蛇出洞”。引刘少奇等人出动。引诱他们镇压群众,镇压学生,实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何其毒也!”这是发生在全国各地派,撤,派工作组的前前后后。

刘们枯竭的想像力,不可能想到,毛的全国运动,其实是打倒他本人。刘也不知道,文革不止打倒像北京师大女附中卞仲耘老师那样的“四类干部”,或者祇是打倒像清华蒯大富那样的新右派学生。他们打倒一大批。结果,正中毛反对之之下怀。刘,于是边缘化了。

这一切,是在表面的平等博弈中完成的。但是不平等的是,刘的威望,思想,政策,没有达到1949年确立的毛之神话和神权地位。毛找回所有这些手段,他登高一呼,或者出外一巡,南北上下,即可完成神圣同盟之复建。

加之周的站队,他的信号《东方红》一上演,毛就大局已定。

支左,三结合,革委会,……是在毛的战略部署当中。这个部署,没有杨文的所谓军队的介入,革命的阶段性,公社的初级阶段,等等。这些是滑稽的图解,是左倾幼稚病的精神症状之勃发,没有实质的历史和政治意义。

所谓第一次,第二次文革的提法,也是祇知其一,不知其他。准确的提法是,毛在文革初期,打倒其政敌,为此,他动用了上海的政治势力,将其提升到北京官僚的高度。

然后,他并启双方的官僚势力,形成党内的主流,即林彪四人帮,且把分成左右两派的政客们架空旗下,而居其上,运动其一,或者其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此,他的官僚的确受到一些牺牲如杨余傅。但是,全国人民在这场游戏中妻离骨散,家破人亡者无计其数。杨在当时杜撰这个群众专政之幻觉,无论于史于今,都是毫无意义的。


五、毛,体制内外的游荡


二月逆流辨

——“‘二月逆流’。一月革命的猛烈和深刻,使官僚们等不及忙忙篡权了,他们一反常态,采取了最急切的残酷镇压手段,这也从反面证明了一月革命中90%高干靠边站这一‘财产权力再分配’的深刻性。二月逆流的惨状也证明了毛泽东同志‘不能立即胜利’的预见的正确。……中国‘红色’资本家阶级目前的总代表周恩来在二、三月的胜利面前利令智昏,匆匆忙忙地妄图在全国各地立即建立革委会,如果让资产阶级企图实现,无产阶级的退却就会退入坟墓,因此中央文革不等革委会全部建立就在三月底发出了反击的号令。从此伟大的八月局部国内革命战争开始酝酿。……二月以来的斗争把军队的严重问题摆到了广大群众面前(以前祇讲在毛主席少数人面前)这就使依靠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来解决这一问题逐渐具备了条件,科学地预见了在‘公社’这一新社会中的军事力量不同于现在的军队,二月以来的斗争使毛主席的这一思想逐渐掌握了群众。”

二月逆流的产生,是毛派体制内两种治国,治民方式的争执。也是毛派因应官僚们反对实行体制内部人事变化做出的鲁莽举动。更是他们反对毛借助另类党内势力,把他们居于边缘化的一次抗争。这个抗争没有改变毛原有政治体制的任何企图。

祇是在毛欲打倒刘,这些官僚不明就里,以为毛的棍子要挥舞到他们自身,而爆发不满。

可是,他们忘记了,周的倒向毛,可以说,是周保全自是势力的一个交换。在交换大体得体的条件交错中,周向毛示意,他的团队和毛的团队之某种对等关系的重要性,被不成文确定了。毛没有致死谭等。而毛周都做出了让步。遂形成周一直以来稳做总理之现实。

周,于是成为怨妇。

革命人民的权利本来也是零。他们的所有文革式“民主”权利,坦率讲,祇有在做为毛的御用工具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存在。无论是其组织,报纸甚至武器。

这类一人专权之下的大民主,是对于中国人史无前例的愚弄和迫害。这个大民主,是大专制的孪生兄弟。其多数暴政的性质昭然若揭。

军队问题没有动。毛不会侵害他的长城。后来他有反对派要“毁我长城”的说法为证。这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关于红色资本家问题。

如果说毛的国家是红色资本家,当时看来是不准确的。在这个不准确的前提下,言周是红色资本家,同样是不准确的。这是从中国当时的经济政治运营方式来做判断的。就是按照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来做判断,中国也不是资本家之国度。

可是,在另一个方面,按照“社会主义就是一个资本家的资本主义”之说法,这个是托洛茨基的话,那么,中国这个畸形的资本主义,倒还是一个官僚资本主义,权利方面的“资本主义”,经济政治方面的社会主义。

在这个国家里,如果说那个唯一的“资本家”是谁,就非他莫属了;周,不行。周的样子,涵养和作风,有一点资本家的洋气,毛太土气了!

“依靠人民革命这一历史前进的火车头,改变官僚控制军队所造成的军民对立状况”,文革时候没有可能改变于万一。毛说,要是走资派上台了,就是法西斯专政。其实,走资派一直在走。他就是要走资的带头人。他不是说,他喜欢右派吗!不是和尼克松啊,基幸格啊,大谈走资吗!

异端者有此见解和预测者人,无!


没有国内战争

——“八月局部国内战争一月底以来,造反派论述军队的文章可谓多矣,过去所发生的全国性大规模武斗和四川等地的局部战争这一新阶段的开始又使论述军队问题的文章增加了‘战争’,武装夺取政权的色彩,这是无产阶级实行彻底的社会改造的政治思想逐渐成熟的多么可喜的现象。”

这一段让人想起军阀混战之真理论。

此其一。其二,在搞乱社会,顺水摸鱼,叫做“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之毛主义一面,武斗,祇是愚民之间的混战。他一声吆喝,武斗就可以停止。因为,他的武器的批判,是以批判的武器做为基础做为前提的。

他祇是说,如果他的政治斗争,人事斗争,权利争夺失败,要揭竿而起,重上井冈山。他没说,要通过武斗让无产阶级掌权吗!不是说过吗,无产阶级专政,就是对无产阶级的专政!杨在当时的这个看法很可笑。


一丁点异端思维

——(一)看到了现在军队和解放前的人民军队有了变化,解放前的军队是和人民一起去推翻帝官封的。军民关系象鱼水一般,解放后由于革命物件从帝官封变成走资派,而这种走资派在军队内是当权者,因此一些部队在革命中不但改变了解放前军民血肉一般的关系,甚至变成镇压革命的工具。因此第一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成功就必须使军队来一个根本的变动,‘极左派’在毛主席一句语录中为自己的思想找到了根据,毛主席在同年五月指出军队住进营房后,脱离群众了。

(二)看到了在今天革命人民要战胜武装的‘红色’资本家阶级,必须经过国内革命战争,八月份无产阶级和‘红色’资本家阶级的大规模武斗和局部国内革命战争证实了他们在八月份的预见,八月局部国内革命战争创造的经验更是史无前例和丰富伟大。“

如果说这里存在杨文所谓异端因素,勉强可以算数的,就是这一段。走资派控制的军队是镇压群众的机器——这段话的引出,是用毛的说法,“进驻营房后,脱离群众了。”

这话当然不是杨晓凯说的“镇压群众”。这个偷换概念是想说明军队的性质是镇压机器吗?

很难这样说。因为一,一个毛的帽子盖在杨文的头上。也就是说,杨以为,是毛要改造军队。毛式军队的原本性质是军民雨水情的。就回到军民鱼水情?——这当然是左派幼稚病了。我们无需说明共军的起家,土改,变异和终局。许多历史记载呈现了真相。我们祇是要说,期望在毛的领导下取消毛的命根子——军队,这太可笑了。

至于说毛要打倒周等红色资本家,更是滑稽荒诞。杨文说的1967年八月份的地方局部武斗是“国内革命战争”,更是胡说。此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个泰山,就是毛的文革依旧沿着打倒刘少奇的既定轨道发展。一些被御用而后又被抛弃者们打派仗,是毛本不愿意看到,且很快被收拾,被清场,被分化,被镇压了。这里的国内战争本不是原义上的战争,连军阀混战的格也不够。祇是几个各种各样的毛式忠诚者自作多情的自杀式胡闹。

群众自治?还是他治?

——城市在一个短时期内处在一种‘武装的群众专政’的状况,大部分工业、商业、交通、城市管理的大权又从章伯森、华国锋、龙书金、刘子云之流手中转到了武装的革命人民手中,革命人民从来没有象八月那样以创造世界历史主人翁的姿态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小学生自动充当交通警卫工作,指挥车辆的英姿,湘江风雷、红中会等群众组织直接控制部分财经大权的自豪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说到这里,杨构思出一个现实无政府主义的社会场面。可惜,他美化了这个场面。这个场面的后面,是杀戮的悲剧和牺牲者的苦难。那种社会秩序是不是有一个短暂的“武装的群众专政”的状况,值得严重怀疑。


所谓的“财产和权利的再分配”

——八月是革命群众自治的权力迅速增长的时候,官僚们的权力又降到了‘○’第二次短暂的不稳定的‘财产和权力’再分配出现了,社会又一次实现伟大的‘中华人民公社’的尝试,人们又一次把五、七指示中提出的‘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工人、农民、学生都要学习军事’的问题进行了解决的尝试。

1,文革的确出现了所谓的财产和权利的再分配吗?(其实,“财产权利再分配”是江青的提法。见其《为人民立新功》1967年——自立加注。)

我们没有看到文革对制度,经济和政治的制度做任何的改变。人民公社奄奄一息,但是还是存在着。农民的异化劳动一天也没有停止。他们的农奴地位一天也没有改变。工人在书记变换成为革委会成员以后,照样他们的低薪工作。社会物资短缺依旧。

意识形态方面已经变成疯人院。历史,被完全窜改了。文学和哲学死亡了。

政局出现的变化是,毛的政客排队里,江青一类婊子卫列前排,刘少奇等没影了。难道这个叫做财产和权利再分配吗?江青提出的这个她似懂非懂的问题,祇是呼应她自己地位的上升。

2,军队是镇压机器。这个镇压自1949年以来是明确存在的。

不止于这个年代。AB团,延安整风,……一系列的镇压是1949年镇压的预演,文革镇压的预演。杨文说,这个机器今天,文革期间,要演变了。毛要演变之。是军民鱼水情了。

“靠国内革命战争”,靠改变了的军队去革命了。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想想1989年,就可以知道什么是“把军学、军民、军农、军工兼起来的与群众关系极好的一个大学校”了。

农民问题的幻觉

——“还有,农村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问题。农村如果不来一个革命的风暴,那任何一种‘夺权’都不可能真正代表农民的利益。五七指示所描绘的工厂办农场,农村办工厂就预示着在新的公社中工农、城乡差别要比现在小得多,而这种缩小就要发动农民运动,靠毛泽东思想指引下的革命人民这一历史前进的火车头来实现,在农民运动没有起来时就要求第一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彻底胜利,这也是空谈。”

于信息的封闭,杨文没有可能知道被叫做“三年自然灾害”的人祸。气象历史纪录否认了灾害的提法。

农民问题是一个耕者有其田的问题。承包制是后文革时期。后承包时期的现在,土地的再被剥夺,是农民遭遇的二茬罪。

六十年代,中国农民在人均能量占有不如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生活中,农作中,何来农民的发动,和革命呢?杨的天方夜谈和文革前后时期一切天方夜谈是一样无聊的。


六、关于人民大救星


有没有武装支左?

——革委会统治时期按照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真正开始了。……革委会中的资产阶级要篡夺无产阶级在八月份的胜利果实由‘群众专政’又重新变为官僚主义统治首先就必须解除工人阶级的武装。工人阶级手中的枪支是使工人权力无限增大,对资产阶级致命威胁,弁产生对工人掌握枪支的恐惧心理。革命人民出自自发的对官僚们的篡夺胜利果实的仇恨,喊出了响亮的革命口号:”交枪等于自杀!‘并形成了一个自发的全国的为武装推翻新官僚资产阶级的群众性‘藏枪运动’。

受骗者的不幸不在于他是否受骗,而在于他是否把骗子看成是大救星。杨文怎末可以相信这样的观点——“毛主席‘武装左派’的令人兴奋的号召”……——难道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骗局吗?“然而九。五命令的下达又使‘武装左派’成为一纸空文”——难道不是昭然若揭的结局吗?

我们承认,文革和1949年的许多所谓之异端,是对毛的思维进行不正确揣度造成的。这个揣度,甚至用前毛思想与之对照,也是不成立的。比如,你不可以用新民主主义来揣度合作化,用“八大”来揣度阶级斗争,用毛的拥苏来揣度批修,等等。

杨的揣度太离谱了。毛会武装军队反对他的国家吗?除非他真的“重上井刚山了。”(祇是做为不可携带枪械的中国,抢枪事件的确出格,被肯定,是要有勇气的。但是这个举动在肯定毛的大前提下一个也不成立。)


组党还是佣党?

——无产阶级在政治思想的启蒙一九六七年七一社论提出了党的建设的问题。七八月份,在激烈阶级斗争中,极少数的‘极左派’提出了‘极左派应有自己的政党’的要求。需要革命政党的基层组织来实现毛泽东同志的……的领导,以带动人民推翻新生的资产阶级,完成第一次文化革命的任务。就这样由运动初期北京个别知识份子重建马列主义小组的空想第一次变成了战斗的无产阶级实际的越来越强烈的要求‘既要革命,就要有一个革命党!’

这是杨的第二个异端因素吗?祇是他自相矛盾,不了解组党的政治前提是宪政政治的实行。

而实行毛领导的政党,就又退回到不组党或者组假政党一个层面上去了。异端杨晓凯不懂没有可能在恺撒手下组织西塞罗的反对派。


大空想和小实践

——阶级斗争几个月以来进入了比较高级的阶段,这个阶段是一个什么样的阶段呢?这个阶段,革命人民已经积累了两次‘财产权力再分配’(一月革命,八月革命)的丰富经验,这些经验就是一月革命提出的第一次文化革命的纲领,在中国进行‘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大革命’。推翻新生的资产阶级,建立类似巴黎公社的没有官僚的新社会‘中华人民公社’。还有八月风暴提出的逐步实现军队的革命变动。武装夺取政权的方法,九月以后的反复和较高级的斗争还告诉革命人民,为什么一月革命和八月革命都没有取得彻底胜利,为什么搞了这么久革命胜利果实终究被资产阶级官僚们拿走了,到处是一片复旧的景象。资产阶级又重新夺回了八月份丧失的财产和权力。一月革命,八月风暴中无产阶级表现的勇敢首创精神几乎被磨灭和吞没,大规模逆流的出现告诉了人们,一切对资产阶级官僚的幻想,对自己力量的不信任都必须彻底抛弃,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革命必须实行。

杨写道这里已经大概是以梦境取代现实了。

一如前言,毛的各种辞藻之闪烁,口号之呼叫,阴谋,阳谋之实施,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加上虚伪的浪漫主义。截至1967年冬天,北京街头贴出打倒刘的大字报,毛大概已经志得意满,踌躇满志了。“革命胜利果实终究被资产阶级官僚们拿走了”;不是,你不可以拿到你从来没有拿到的东西。

当然,杨小凯在当时反对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革委会事务,是先进人物的一个看法。祇是他寄托毛的巴黎公社,实在是一种怨妇情结。毛对于怨妇,是无情的。

杨锒铛入狱。


九大,一个玩笑

——“……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的召开,预计不能彻底解决中国向何处去这一问题,按现中央发布的恢复,整顿,重建党组织的规定所出现的政党(如果能够出现的话)必然是为革委会中篡权的资产阶级服务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政党,九大的召开祇不过是地方‘革委会’这种过渡时期在中央的一种反映,这就决定了‘九大’不可能彻底解决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核心是中国……向何处去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向何处去的问题)。”

重复一下。杨文此处对于“九大”的召开的失望和对于组建毛政党的呓语,已经超过精神健全之怨妇之理性。他的呓语表现在,他主观地认为,九大不是革命的结束,而是开始。除了诗人T.S.艾略特以外,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了。


恐龙思维

——“当真正的稳固的胜利逐渐成为可能的时候,如下几个问题就提到突出的地位来了……—革命的不平衡性提到了突出的地位。在一省或数省首先夺取真正彻底的胜利,……

是关于毛式农村包围城市还是城市武装暴动,这个恐龙思维,在杨文里滑稽的演绎。


好恶江青

——“江青同志提出的不平衡性,十七年和五十天的关系,重新组织阶级队伍(阶级队伍的先锋就是革命政党)的指示和林副主席10.24指示具体的指明了中国向何处去,湖南向何处去的问题,……”

我们不得不为杨文的这种奇思怪想感到恼火。因为他搬出毛后又搬出江青,来证明他的所谓理论。

虽然,这是一个孩子和青年人在四十年前的理论。但是深刻的时代烙印变为他的文本戳记,今天读之,也可谓令人扫兴。

关于革命不平衡问题,本来是革命者或者说是革命投机者的战略和策略武器。列宁和毛莫不如是。他们和他们那个托洛茨基或者陈独秀,都是在争论这个道理时走到一起来的。

一次革命,二次革命,不断革命,继续革命,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世界革命……这些东东不一而足。就是一个革命的布朗机主义翻版,加上颠覆政权和党派侵扎。

马克思本人首先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说,就是要把这个反平衡说运用到俄罗斯广袤的农村。列宁主义就是一次偶然性政变促成了他的虚伪理论之胜利实践——而这个理论又虚化了孙文的主义——遂使得中国不平衡了多半个世纪,才退回去,重新来。(以下的关于“一次革命”,“二次革命”之说法也是不离教旨的荒诞说。)

杨文当时没有怀疑所有这些平衡或者不平衡理论背后的荒诞,他奉为圭皋的东西,其实是一些革命小人祸国殃民之权术,而已。

至于他说,江青伟大……如何如何。在当时,我们不怪不责。我们也许也有此念,祇是很微弱的。

但是,当今,我们在筛选文革异端思潮的时候,把这个吹捧江青的文章登上不同政见之舞台,就显得太可笑而太乏味了。


二次革命论的幻觉

——目前对于中国向何处去这一严肃问题的回答在思想上占统治地位的是反动的‘二次革命论’,人们的思想混乱到极点,人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第一次文化大革命祇能搞成这个样子,祇能等待第二次革命了。’大革命失败后,公开的军阀割据变成‘国民党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的统治时期为了维护这种统治使他免于死亡,陈独秀的反动的‘二次革命’就应运而生了……这样,第一次文化大革命所要完成的任务是由引起这次革命的社会矛盾所规定的。这些社会矛盾所要规定的第一次文化大革命的纲领不实现,第一次文化大革命就不可能结束。“

杨文这里的观点其实来源于托洛茨基。简言之,就是托派是反对给国民党“一次革命”领导权的。斯大林命令陈独秀让权给蒋介石,遭失败。

问题是,如果中国革命在1927年以前就胜利了——按照托洛茨基的战略,胜利了。事情会是如何发展呢?陈独秀们会发动反右斗争和文革吗?

笔者以为也许会。因为社会主义体制使然。因为我们看到过的五四运动的“极左”言论和文革的一脉相承。虽然其前提不同。文革是一家独鸣,五四是百家。但是革命之风格,气味和手法,皆相似,甚至相同。

至于说文革要有“第二次革命”,那末,道理很简单,就是周、毛分裂,毛又要打倒周。他会如法炮制。而周,其实已经栽倒,几乎栽倒在“批周公”运动里。没有必要明示打倒周,在人民日报上公布。周,很快被他整死——不许手术。一点近代历史的杨文,没有看到更多的书,如,列宁主义的解散议会和苏联对于中共的武装援助……如果看到这些,杨文就没有更多的兴趣来讨论风马牛不相及的二次革命了。

这个局限也是我们的证明:杨文和当时所有的局限文章一样,没有脱离黑洞。

杨唯一的直觉是对的,那就是,“正如群众所说的一样:‘搞了半天还是老样子。’”这个结局,其实已经瓦解了杨文的所有立意。



(撰于2006年,补充于2012年元月)

2012年1月14日星期六

“逃”之思

“逃”之思

刘自立

高行健说过一个满富哲理的话,……一切选择,一切理念,一切格调,都取决于一个字:逃(大意)。现在这个字的含义并无多少更动。可以逃/走的,逃/走了。“逃走”的理由充足,正确,无可指摘。但是,这个逃字究竟要如何估计评判呢?笔者也不十分清楚。提出来做一个问卷,以期诸君回复之。我们首先说“不逃者”。再说,回来者。最后说,又逃,又回来者——如回来后,又逃出去的孙文于所谓二次革命后。不逃者是大有人在的。他们愿意坐穿牢底,这类人,共产党里面和反对共产党共产主义者里面,都有。我们看到,曼德拉,昂山素季,哈维尔等人就是这类人。这列志士不会逃;不是不能,不愿意逃也。但是,他们坐牢有些人道主义保障。比如,昂山可以居家代禁;哈维尔不是一判十年(他总刑期也没那么长);曼德拉最后待遇不错(释放他以前)。这就是说,他们不逃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可以忍受某种“人性化”监禁和软禁?人们常常把共产党监狱和国民党之做一个比较;把十二月党人和列宁被当局流放和古拉格,做一个比较,比较以后,得出什么结论,自然不必赘言。我们说,这是所谓专制主义监狱和极权主义监狱最大的区别。这个区别是,专制主义监狱有着人类被囚禁以后的起码人格尊严,极权监狱,没有。第二,专制主义监狱可以写书,看报(在法国民主国家监狱,甚至可以纳妓),极权主义之,不能。于是,监狱情形,成为示范自由度的一个尺标——这个尺标,直接关系到大社会,大环境,大国度之自由度,业勿庸置疑。要把极权主义监狱坐穿而写作与之,是一个妄想。像曼德拉那样还通过线人和姆贝基等爆炸人,联络通信,更是痴心妄想。故此,监狱学的古拉格定位十分重要,人们尚续继续研讨。

不逃者,于中国,于西方,于非洲之异,就是如此。于是,这里出现很多逃出去者。其中原因众多,六四出去者有之,自己出去者有之,泛泛而出者,亦有之;人各有志,都是权利所在;他国接纳之,就说明一切符合国际法。但是我们还是有一个非法际可以解释的问题,继续存在。一个是,凡是致力于中国革命和改变者,无一不是要回到中国施行之;再高明的遥控设施也无法取代类似孙文和其他先人回国,这件事情;因为这里的道理再清楚不过,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都在外边,你算什么革命者和改变者?当然,外边也有事情要做。但是外边的事情,总是不如里面的事情更重要。有人说,现在世界一体,网络破界,他乡故乡。不错,一部分道理如此;另一部分道理,不是如此。拉赫马尼诺夫的交响乐和索尔仁尼琴的小说可以穿破国界,发生影响——但是昂山素季和慢德拉的事业,却必须在国内施行。故此,顾左右而言他,不是一种严肃的辩论方式。这个出去,还是不出去的选择,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提出,结合各种政治定性和政治选择——这个政治问题的基本概念就是,在此政权里面,有无转型于缅甸,南非和捷克之自由空间?这个空间,如果不存在,出去的那些曼德拉和哈维尔,究要如何做事?(我们说,哈维尔反政治的政治,正是因为他可以反政治而取得某种胡萨克的有限监禁而不是无限监禁——而他的反政治出路,则在等待另外的苏美冷战的“政治”大结果;于是,中国反政治的等待和期望又是什么?——一种精神的,非政治路径的路径,如何接轨政治转变?——中国人等待什么样子的苏联解体?这是匪夷所思的判断。)

中国人里面没有像孙文那样又回来、又出去者类;原因也十分简单;因为那不是极权主义的国家,是专制主义空间政治、时间政治尚存的国家;在此国家里面,军阀混战和地方自治(准自治)同在;蒋氏实力和苏维埃政权同在;抗日政权地和共产党割据同在……这是一个可以出去、也可以不出去的政治国度。但是,现在的政权,没有那么变易和便宜。你出去了,就是永远出去,不会回来的(少数回来者无关大局;最后还是出去;不会像孙文在此活动一番。)这样,从七十年代开始,出去者,迄今,无一可以回转。这是一个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但是无人知道,古今中外,只有人民国具备这个“一去不复返”之现象。这个现象说明,时来天地皆同力,运(远)去英雄不自由。天地同力之关键在于云雨翻覆,大风飞扬;如果一滩死水,去不能回,那么,这个时空的政治魔术,就会大打折扣;换言之,现在的政治人和异议者,就要研讨这滩死水于诗人之后也(闻一多之“死水”如何如何?……)这不是一个简单判断人们出走的逻辑和哲学;这是一个比较偌大的政治学研究课题。在此领域里面,外边和里边,成为一种以“逃”字为中心的演绎和变法;这是十分严峻和巧妙的内涵和外延事务呈现。人们只有懂了这个逃字,他们才能回避和克服这个字带来的正面和负面的意义,而做另论。如果人言之尔言之,人云亦云,懵懵懂懂,那么,除去一般性炮制悲情消息以外,又能得到什么提示呢?这是中国革命面临的简单课题:你逃不逃?可惜,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多情却似总无情, 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

我们对于受难后出去者,并无任何指摘,且抱有很多的同情;但是老实说,我们更多的同情,该给那些迄今系狱,受更大苦难者。一切关于中国前途的提问关涉这类事务——这就是,我们如何定位这个政权的自由度且在此而非在彼操做之。


2012年1月8日星期日

历史不会终结

历史不会终结 

作者:刘自立
福山提出“历史终结”论是在中国八九/六四运动被镇压和苏东波即将解体改制前后。于是,按照福山的说法,自由世界的面积席卷世界西方和西方的东方,却枉顾了邓、李中国那时的真;这从逻辑上讲是不合适的;从实际上讲,是不客观的;从道义上讲,是抛弃了中国此牺牲者。于是,历史是不是也在那一刻(六三之夜)终结于中国,北京?这是一个残酷的语式判断和逻辑推理。不用说,历史终结于血肉,在中国当然是事实;于是,福山如何对待这件事情,坊间并无说法。换言之,如果“历史终结”在中国是“六四”,那么,这个历史终结无异于屠刀拭血,换血为碧;如果说,历史终结预言了中国自由民主之序曲开幕,那么,这就不是历史终结而是历史开端。这个开端说,历时计算,业已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后的福山是不是坚持中国之六四自由开端说呢?不见得。我们说,他近来访问中国与中国御用学人探索中国模式所谓“优势”问题(“中国有很多的优势,当然我不知道这样的优势在多大程度上是依赖于中国的历史,但毫无疑问我知道,在以往一代当中,中国人民实际上还是有比较自由的意识形态。政府实际也进行了很多创新,是对的就做是不对的就改。”(见《谁的终结?福山与张维为对话“中国模式”》))使他似乎被另外一种历史定势所决定。
这个历史定势就所谓中国模式的特点,优势,效用,效率等等早就为希特勒德国GDP印证了的那种意志的胜利。那种胜利,带来的人格,人权和幸福指数的涂炭加之生态破坏,都为福山和中国学人所吞食如同嗜血。其实,民主和资本的双性存在才是历史是不是终结的症结提法。我们说,原先G2的存在和其他沆瀣中国权力资本的存在,是一件根本尚未锁定,解决和给出前景的提问。历史,今天的历史纠缠,仍旧在此搁浅。所以,要辨正这个主打课题,人类资本,民主之悖论,才能得到比较完全的答案。美国人现在懂得地缘政治和其他均衡政治的重要性,但是,他们的历史观如何解释这种民主和(中国权力)资本共存的现实问题,坊间并无答案可寻。所以,我们不能只看汉密尔顿和亚当.斯密的经济学观点对于美欧的经济学描述和定位。现在的课题更加入了中国问题。这个问题尚未解决。故此,过早言及历史结束,实无异于开玩笑。于是,福山先生转了一个圈子,又回到我们称之为极权主义思维的圈套之中。先是,他以历史终结论之黑格尔主义,再以历史终结论之插曲中国模式,双向导致世界舆论的混淆和混乱。
为此,我们愿意有限引证解构人德理达对此的辩论。这个左派主义者虽然语焉不详,但是针对福山思维死结,他说得不错。“福山以超历史标准为基础的自由民主理念,实际上是一种无限的承诺,‘永远不会存在的事务以完全在场的形式来临,’它留给人们的只会是遥遥无期的等待。‘从根本上上说,就是不可规定的就是希望,就是事件,个体以及不可预测的他者来临的末世学关系’(见后,笔者援引列奥.斯特劳斯对于科耶夫的尼采之“末人批判”)。”恐怕德理达不是针对自由民主之大同争取说,而是这种终结思维的历史取消说之极权主义思维方式。这是笔者愿意应用其说法之根据。但是,笔者当然不赞成德理达对于马克思的支持——而这又是他批判福山,自己陷入另外一种虚无主义的思维方式。
德理达继续说,“某以被历史规定了的概念终结了,但真正历史的历史性开始了;人的某一被规定了人的概念终结了,但另一种人的,作为他人的纯粹的人性最终获得了。”德理达如是说。(见其《马克思的幽灵》/此文引自《福山与德理达的“历史终结论”之辩》/朱红军)
这一西方个人主义个体主义说之伦理辩驳,无外是言及一种差别论境界而非无差别境界,或者言“大同’境界;也就是说,左派德理达诉诸的未来世界,既不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转向(卢梭式)普遍意志论,也不是资本制度下人为铜孔的异化境界,而是“非等质””非末人“(尼采语)境界。对此,德理达比较福山,更加精准和民主。简而言之,如果历史终结了,代之以人的个体的终结,事情当然会变得十分麻烦——含各个国别的差别系统和文明种属的消失,这无异于世界之热力学之墒的到来——这是非常可怕的状态和前景。
黑格尔说历史将结束于普鲁士绝对精神。他的话刚说完,德国绝对精神就分裂成为俾斯麦主义和希特勒极权。“这里,还可以从另外一个侧面,看到德国和英法之间历史刚刚‘开始’的某种局面,而非即将结束之;这就是哈耶克所谓德国政体方式对于英国国家形式的排斥;而这个排斥,也是以耶拿战役作为一个标志;这个标志不是历史完结,而是革命开始——据说如此;其实,历史作出了完全相反的宣誓——经过了所谓施本格勒阶段——那是对于列宁,希特勒僭政的应验;却是一个短时间的、同样是对于欧洲正面僭政教育的背叛——随后,这个改变成为改变的改变;二战希特勒失败;柏林墙倒塌:德国统一;等等。哈耶克说,‘西方文明在德国的代表人物,德国的自由主义者,是‘耶拿战役后拿破仑留在德国土地上的无形的英国军队’。据施本格勒看来,像哈登堡和洪堡以及其他所有的自由主义改良派都是‘英国的’。但这种‘英国的’精神将被在1914年开始的德国革命被驱逐出去。
“最后三个西方国家所追求的三种生存方式是以三个著名的口号为代表的:自由、平等和共有。它们表现在自由主义的议会制度、社会的民主主义和极权主义的社会主义的政治形……”。(哈耶克《通向奴役的道路》)也正是因为德国人创见的魏玛共和国,阿伯特政权拒斥了来自左右两翼的极端主义僭政,成为德国走向欧洲统一的前驱;而马克思和希特勒被历史并未结束的欧洲统一所征服;这个历史统一,既不会完成于施本格勒笔下,也不会见诸于昂纳克;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德国和英法,和欧洲,和世界,会不会停顿在中美,中欧现在的关系中,乐见一种无道德经济和无人权政治泛滥于欧洲僭政教育传统中而无人问津呢?这个历史结束论的欧洲无作为主义,正在绥靖观点的协领下,创造一个历史诗意以外最为无耻和平庸的世界格局;而这正是历史远未结束的探索之开始,改革之开始。”(刘自立《理想国,专制国》)
于是,德国统一后的历史并未结束;东西德博弈结局虽然结束,但是德国今天的定位却和整个美国,俄罗斯和中国处于另一轮的发展和博弈时期;所谓施罗德主义带来的亲中政治并未施行于今天的德国政权。和整个欧洲无法定位中国政权一样,美国人不知道中国政权是不是敌人;他们之中各执己见,不会一统。也就是说,美欧和中国,和俄罗斯的现实争斗,并未因为苏联垮台而见终结,反倒是启动了自所谓反恐以后的世界新格局;这个格局又随着本拉登的死亡出现战略转移于美国重返亚太的情势。这个情势的发展,最终和中、美立场,思想,利益和价值对立联系与之。换言之,如果美国亚太战略在今后几十年成功,中国民主化于世界;俄罗斯所谓第二次革命成功——那么,会不会出现整个拉美和非洲的自由——在此世界大同以后,难道历史不会出现新的转机和危机?资源,民族,思想,宗教,……难道不会出现新的挑战?所谓上帝和魔鬼并置的局面难道真会削去一元?“文明冲突论”被反反文明专制独裁之论取代。这是人们在福山之后争议与之之课题。文明,任何时候都是无罪的,不管他是什么文明。去年的阿拉伯之春证明了文明冲突业被文明重新崛起论所代替。现在剩下来的价值冲突论和国际政治论之龃龉,又在另外一个层面上规避价值反对野蛮的常识,甚至证明朝鲜存在和稳定的合法性……这是新的理论介面的挑战。这个挑战不被驳倒,中国,朝鲜类政权之存在正确论,将会继续蔓延。
从历史层面讲,普世价值出现于历史早期;这个价值论包含政治和宗教双重含义。我们说过,当人们阅读典籍的时候发现,当古代希腊政治元素中萌芽雅典民主的时候,正逢保罗漫游至此。保罗对那个时期业已施行瓦片投票的雅典人说话。他的雅典批判正负兼俱:“保罗在雅典等候他们的时候,看见满城都是偶像,心里负担就很重。虽然雅典是文化、教育和美术的中心,但保罗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他没有用时间四处观光。”
“‘保罗想到所见的偶像时,就记起遇见过一座坛,上面写着:未识之神。他知道上面写着的几个字正有助他开始传讲信息。从上面写着的字,他洞悉两个重要事实。一:神存在;二:雅典人不认识神。保罗随即向他们讲解真神,就很自然的了。有人说过,雅典人对神的忠敬,象一条方向无定的溪流,但保罗把这条溪流引入正道。’”)(《使徒行传》)——但是,希腊民主和自由改革之路径,业已历经世纪前四五百年之磨炼。也就是说,世界普世价值之创造,政治价值,先于宗教之(基督教)。
使徒保罗在第二次宣教旅行中来到雅典,时间约在公元49年末或50年初……注意:伯利克里改革,约公元前495年—前429年——克里斯提尼改革,公元前6世纪——梭伦改革,约公元前630—560年……;而基督教后来居上,实现了他的正、负两面的、比较保罗更加广泛与之之世界化,全球化。这是一种吊诡。我们没有权力批判这种神秘性。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基本上呈现这个状态。”(刘自立《心灵救赎和政治解放》)
这是一种启示。他说明,那个时期,人类普世价值的二重性。一个是宗教基督教化的普世价值;一个是政治民主化的普世价值。如果说,人类是在黑格尔所谓拿破仑耶纳战役以后发现了自由价值的去蔽,这种说法只能是黑格尔主义偏颇;人类文明价值是在西方希腊民主和基督普世以后形成和发展的。拿破仑时期并非普世价值完备的时代。法国革命出现的宗教屠戮并未完全修复,故有夏多布里昂基督教复兴之议以行宗教回归——这个宗教复归,包含制定拿破仑法典之政治行径。这是双向补充的价值再制定,再出发。这个双面拿破仑主义带给世界的补益和迷惘,使得拿破仑战争成为自由和镇压自由的双面体。
于是,世界上出现比较拿破仑更加能够摆布地缘政治和施行外交均衡政治之塔列朗和梅特涅主义(后来被基辛格拿来玩弄于中苏政治)——这种利益政治和均衡政治,也许,源起于马基雅维利的相对价值论——即其君主论和共和论——这个论调,惹人想起希腊僭主政治(专制政治)和基督教教育说(参见伊拉斯姆对于君主政治的说法)。帝-师争议和君-师一合论,也是规定古代近代思想与制度互动的自由主义前提。没有这个互动,就没有自由主义。这个争论正好产生于列奥.斯特劳斯和科耶夫对于如何诠释色诺分撰写的诗人——僭主之知行论。这个论点告知人们,在古代希腊,人们如何对待君主的教育问题和制度问题。于是争论发展到所谓历史终结论。这个轨迹就是,如何规定价值作用于政治之课题和规定制度于统制之可塑性问题。换言之就是我们前此论证之权力利用思想还是思想利用权力之难题。
这个难题,其实容易解决。在从希腊僭政转到中国专制的皇权时期,历史终结论的含义,都和思想的终结,始终相联。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斯特劳斯的说法,世界上制约君主和僭政的思维如果终结——也就是,如果思维之位置,之统制,之挟约让位给政治家而不是思想家,那么,由政权定义的所谓“正确性”将导致思想的死亡。也就是他所谓,最后(历史的那个最后——其实不是最后是开始——结束的开始(艾略特),如果“僭主本人就以哲人的形象出现,而且是最高的哲学权威,是唯一真正哲学的解释者(其实就是帝师一合)”,他声称不再破坏哲学而是在“清除错误哲学”;“如果哲人面临这样一种声称,哲学就会转入地下”。
(斯特劳斯、科耶夫《论僭政——色诺芬<希耶罗>义疏》)
二,如果按照科耶夫的说法,“普遍和等质国家面临的将是世上哲学的终结。”(同上)
三,僭主代替哲人就会“掌握着无限手段来侦察和清除思想、”(同上)
四,科耶夫说了很多历史终结论,如毛泽东和斯大林(集体化)也是普遍等质国家(某种终结)。
五,反对俄国的欧盟也是。
六,以上是施特劳斯对于科耶夫的反驳。他的主要反驳是让老科去看看尼采的“末人”说(尼采在《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中对此的描述:
“啊!最卑鄙者的時代來临了,他是不再能轻视自己的人。
“看吧!我將末人显示給你看。
“‘爱是什么?創造是什么?渴望是什么?星星是什么?’末人这么问道,並眨眨眼。
“地球变得渺小了,在上面,使所有事物渺小的末人跳跃著。他的脸像跳蚤一样不能被抹除;末人活的最久。
“‘我們發明了幸福’,末人說,並且眨眨眼。”——末人是什么?就是无个性,0存在,不选择,无思维,去人格……之极权主义人渣。)
七,他们讨论僭主希耶路罗是不是听取诗人西蒙尼德的观点;抑或诗人和僭主各说各话,各司其是,平行而存在。
八,据此,他们出版了讲到上面看法的书《论僭政——色诺芬<希耶罗>义疏》。
九,如果按照科耶夫,也许,他还认可毛也属于历史终结论——相对于自由民主终结论,异同何在?
十,其实,这是福山反调套用而思想实质未变的一种教条主义。真正西方主流思想(科耶夫不是纯真的西欧人,在法国供事)里没有这样的历史终结论。
其间,希罗耶(古希腊僭主),西门尼德(古希腊诗人);老科,老施等诠解不一于色诺芬。
(再。附录刘小枫先生关乎于此的说法——
“这个题目显得来哗众取宠——难道科耶夫与毛泽东有什么关系?的确,要是谈论毛泽东与科耶夫,就有点过分了,但如果谈论的是科耶夫与毛泽东,就是一个严肃的话题。
“毛泽东不大可能会知道科耶夫,但科耶夫肯定知道毛泽东:首先,我们可以肯定,科耶夫读过施米特的《游击队理论》,因为科耶夫去逝的前一年“密访”过中国,尽管我们没法看到中联部的材料,实在可惜,但访问本身就表明,他对毛泽东的中国有兴趣。”(刘小枫《科耶夫和毛泽东》)
这是一切极权主义思维定势的特征和现状。思想,如果由统制和统治来规定,来制约,来判断,那么,思想就会转入“地下”;思想家将会让位于帝师合一者。这是历史终结之前的思想终结。这个终结似乎非常有力/有利。因为,这种局面导致很多似是而非的历史终结论和体制废弃论轮番出台。就像科耶夫对于毛的某种肯定(他谓毛业“终结”了历史)——就像施本格勒不情愿地对于西方衰落的历史终结论(他谓之资本和权力会冲决自由堤坝,形成他预言业中的希特勒现象)——就像古拉格群岛终结了苏维埃主义和人民至上论、工农至上论,等等。但是,历史当然不会终结于斯大林和毛泽东。这是一种笑话。我们看到,线性历史思维的特征,就是制造终结和炮制理想(主义)。
黑格尔历史哲学逐渐进步说业已被贡古尔等人的进步说之反做了修正。我们看不到文化进步与技术发展之间的必然关系——就连马克思也否认他们之间的正比例发展势头。难道荷马史诗和屈子楚歌能比任何近、现代文学稍有逊色吗?在价值领域,此事也该如此。我们说了,保罗说希腊政治价值的时候,基督教不能取代民主——反之亦然,政治民主不会取代和消灭宗教——问题是,这些价值论和体制论,根本不是在历史形成和理想形成的未来,而是在历史业已规划的过去形成和实现的。存在主义说,历史是从未来走向过去,这是一种明智的说法;姑且不说存在主义本身的某种决定论色彩和自由论色彩之交集。将哲学,将思想,将理想只是包存在未来主义里面,是一种歪曲基督教之线性主义思维定式。这个思维定式的错误和弱项就是否定历史,制造幻觉。故此,科耶夫和斯特劳斯的政治症结不是历史是不是要终结,而是思想是不是要停止。
福山主义之过在于——他其实沿袭科耶夫——就是用极权主义历史终结论(极权主义制造历史虚无和历史平面)来套用自由主义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风向和思潮——这是一种十分滑稽的文本教条主义。只有极权主义思想和思想家才会感兴趣于历史终结。因为我们看到,中国人对毛统制时期产生的历史毁灭论(也就是反对封,中国历史——资,西方历史——修,苏联俄罗斯历史……)记忆犹新。这是彻头彻尾的历史终结论。极权主义批判形成的对于专制时期文化的否定,让历史成为负面因子,加之他对于文化和传统的毁灭。所以,历史终结一说严格意义上就是极权主义的哲学的特征。所有伟大的思想家都是专制主义的批判者,甚至可以包含马克思。但是,只有马克思要毁灭专制主义文化和文化传统于新世界。而这又正是所有专制批判者不能接受的观点。因为马克思要终结历史,终结文化,取消制度,取消思想。故此,历史终结论根本无法和自由主义挂钩。因为,自由主义可以预言历史但不会终结之。因为道理非常简单。
所有按照柏拉图主义和卢梭主义规定的哲学君王论和意志一体论造成的预备终结历史和思想的势头,业已被希腊,罗马和后来的欧洲乃至美国人所否定。真正在法国革命里面秉承雅格宾派的卢梭主义,也因为法国强大的多元文化传统作用革命而很快告吹。希腊人睿智的选择是选择了人神共体的政治价值论和宗教价值论,并且基本上是在僭政(专制)的基础上(包含其两万人的民主——见希罗多德《历史》)创造了古代文明和人权规定。所以,反对专制而走向民主的西方政治道路,却面临了与此相反的东方选择:反对专制,走向极权,走向毛,列宁(甚至走向普京)。这是因为,终结自由主义思想的宽容之地,不能承载思想终结的哲学王王国。有人说哈维尔是哲学王。这是他们无知于西方哲学史的妄称。哈维尔的哲学不可知论,一面是秉承不作帝师合一之柏拉图论;另外一面,则是他不知道(他称“没办法”说——于胡萨克统治……)如何规定捷克的正式政治路径而巧逢苏联解体而得道之。故此,一切常识性的政治格局和思想局面,都不会在任何课题层面提出历史终结论。这个历史终结路,其实,就是思想死亡论的翻版;虽然他表面上是在欢庆自由主义的胜利。

——《纵览中国》首发 —— 

2012年1月3日星期二

毁灭年始打油三首

毁灭年始打油三首(修正稿


看武曌电视剧几种感

武曌创字一统氓,女代男临天下黄
不过须臾换李姓,仍见天神雷地床

注:电视剧一种(斯琴高娃饰老年武则天)不写讨武曌檄,
换成登基前天后测字于“曌”。不成立。

读柳如是陋记

杨柳是爱也是非,国破家再情可悲
朝朝代代完胜错,溺溺爱爱生死归

注:《柳如是别传》有易杨以柳,易爱以是句;故引之。

见网络非史枉古后写之
清诗胜唐亦有证,不可兴衰废古人
若论国亡文犹在,一姓之人不是毛。

注:网字说清,元是亡国;赞成,也不赞成;故写此诗。

2012年1月2日星期一

苏联解体和普京复辟

苏联解体和普京复辟

刘自立

庆贺苏联解体和关注普京复辟——他面对现在盛大的、针对于他的示威游行,要求重新实施立法大选,改正舞弊和黑箱作业——却强言夺理,负隅顽抗之——是关注一个事务的不可分割的两面体;也就是说,考量苏联解体的因素,必然和估价普京何以得逞,一体相连。前者的肯定,必然包含后者的负面因素;后者的负面因素,必然导致对于苏联解体因素和民主抗争之不足的考虑。二者之中,偏废任何一元,都无法解释何以自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改革以来,苏联改革模式不能完全避免独裁和专制之倒退。于是,我们可以从苏联人、俄国人简单的政治思想史说起。俄罗斯伟大思想家,自十九世纪末叶到二十世纪中叶盛行的改革和革命道路,先天就缺乏政治路径和政治价值的准确定位。这个阙如,表现在俄罗斯人,可以说是精神的巨人,而同时,是实践的侏儒。因为,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和俄罗斯自由主义抗衡的政治力量,总是共产党和列宁主义(甚至是斯大林主义)。这要归结于俄罗斯知识分子对于西方政治哲学的另起炉灶。这个另类的政治思想,往往在世俗政治和“巡神”空想上面游弋不定。



于是,当所有世俗政治路径被实际取消以后,列宁主义就可以乘虚而入;就像他们现在还在依靠俄罗斯共产党来制约普京的右翼独裁。这是俄罗斯人一直以来,甚至彷徨在斯大林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的悲剧。不像很多西方乃至东方国家政治民主化的启动之必备元素之存在。这些元素,为政党政治和政治人物的反对党色彩所规定。比如,这个反对党政治在印度(有甘地),在南非(有曼德拉),在缅甸(有昂山素季)……在前苏联,无论是索尔仁尼琴还是萨哈罗夫,与其说他们是反对派领袖,不如说他们是异议分子和精神导师。



这些人的抗争在精神层面和道德层面所起作用,无论如何估计,也不会很低。但是,他们不像美国之驴,象之争之民主党和共和党那样,在独立以前,就架构了民主制衡的政治路径;也不像日本和印度那样,出现了可以弥补和对峙政权的政治人物如甘地,如大隈重信,等等。日本人所谓反对党构成“敌国”之政党轮替形式,在苏联并不存在。他们的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并未引领苏联民主力量,形成制约执政党的政治框架。这个致命的弱点,在以后叶利钦和戈氏时期,经过后来普京的负面运作,让统一俄罗斯“政权党”变成过去类似苏联共产党的超级政党。这个超级党(按照戈氏说法),业已凌驾于杜马,政府和(其他)政党之上。



这样,俄罗斯政治转型的试验,形成两个蹊跷的结果。一个是,苏联解体——另外一个是,对于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专制主义的倒退和复辟。人们单一解说戈氏甚至赫鲁晓夫的试验,只是言及事务的一半;另外一半,则是由于苏联的改革之类似宿命的无路径模式,导致一般意义上的精神独立,让位于专制倒退的实践做为。这是普京自觉、不自觉沿袭苏联改革不伦不类之处而栖身于假改革,真独裁之现实的缘由。我们看到,苏联解体的不足和缺憾,实质上,来自苏联内部某种精神,道德和自由抗争——但是,其实苏联解体主要的因素在于西方的强大之正面冷战压力——如何估价冷战价值和冷战结构,还是一个并未说破的话题。



回顾与此,我们可以援引苏联前代总理的看法,将此话题予以补充之。按照盖达尔的叙述,进入八、九十年代,苏联经济业已出现全面的倒退和萎缩。其支撑工业,石油,粮食,金融的经济体系,皆陷入严重困境;他在《帝国的消亡》一书里,甚至讲到莫斯科商店里没有香烟和人们排队买面包的情形。所有经济指标在图标上,全部呈现向右下滑的向右“进行曲”,可惜这个进行曲完全转调,破碎和虚弱不堪。此时,发生的一个重要事件,或曰一个政治经济概念的出现,完全改变了苏联政权的体面和形象。



这个概念,就是苏联对于欧、美国家实在无奈情形下被迫接受的“政治贷款”。这个“政治贷款”的条件允诺,就是苏联和戈尔巴乔夫完全导向自由主义。这个政治贷款的基本情形,一如盖达尔所叙述的,是苏联不得不就范于民主和市场经济的苏联解体因素。叶戈尔.盖达尔说“1990年2月至3月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分别举行最高苏维埃选举,主张独立的一方大获全胜。”“苏联领导人把改善经济的希望寄托在1991年于英国伦敦举行的西方七国首脑会议上,戈尔巴乔夫总统表示,希望这次首脑会议能够邀请他出席。普里马科夫(戈尔巴乔夫的外交智囊人物)为此前往伦敦,在当地电视台谈到了苏联崩溃可能出现的危险,如果西方不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就会产生混乱。西方的首脑们无法拒绝戈尔巴乔夫,邀请他参加了会议,但是没答应提供资金援助。”



1990年底至1991年初的几个月中,苏联领导人处于两难之中——不使用武力,就无法保护整个国家,而只要动用军队,就无法获得西方的经济援助。



戈尔巴乔夫低头了。



“西方与苏联的关系越来越冷淡,苏联的外汇、财政问题尚未解决,又急需西方的贷款,于是只好让步。这时,那些主张动武的人开始互相指责,以推脱责任。”“1991年春,戈尔巴乔夫越来越清楚地看到,无法再靠武力保住帝国”。“1991年3月—7月发生政治突变。各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联合起来。打算根本改变苏联的国家体制、在1991年7月30日的新奥加廖沃谈判中,戈尔巴乔夫对各共和国领导人作出关键性让步,同意实行单渠道税制、这意味着苏联作为统一国家的历史已经完结,按照这种税制,苏联政权将在国家资金来源这个最关键问题上,完全依赖各共和国。实际上这是促使帝国解体的一个决定,它将成为一个较松散的邦联制国家。”



故此,估计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我们必须诚实地得出结论。这些结论就是,一,如果没有西方冷战的强大压力,苏联不会解体。二,如果没有戈尔巴乔夫的适时退让——这是一种伟大的,不得不施行的妥协,苏联也不会解体——他可能转入类似现在朝鲜式的经济危机和政权压迫;三,但是,苏联之极权主义消灭了国内任何反对党存在,使得苏联异议分子只能形成精神,哲学和文学的、基本上是被迫和消极的抵制和抗争——相对于施行强大反对党政治行动;四,苏联的政党政治天然的缺陷,导致苏联解体以后,真正反对党的空洞,为普京废黜三权分立,实施独裁,奠定了基础。最后,苏联改革模式对于中国人的启示,是非常明显的:如果你缺乏一个反对制衡势力,你,就要创造一个。

2012年1月1日星期日

毁灭年始三首

毁灭年始三首

看武曌电视剧几种感
武曌创字一统氓,女代男临天下黄
不过须臾换李姓,仍见天神雷地床

注:电视剧一种(斯琴高娃饰老年武侯)不写讨武曌檄,
换成登基前武侯测字于“曌”。不成立。

读柳如是陋记

杨柳是爱也是非,国破家再情可悲
朝朝代代完胜错,日日字字也情欢

注:《柳如是别传》有易杨以柳,易爱以是句;故引之。

见网络非史枉古后写之

清诗胜唐亦有证,不可兴衰废古人
若论国亡文犹在,一姓之人不是毛。

注:网字说清,元是亡国;赞成,也不赞成;故写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