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日星期一

苏联解体和普京复辟

苏联解体和普京复辟

刘自立

庆贺苏联解体和关注普京复辟——他面对现在盛大的、针对于他的示威游行,要求重新实施立法大选,改正舞弊和黑箱作业——却强言夺理,负隅顽抗之——是关注一个事务的不可分割的两面体;也就是说,考量苏联解体的因素,必然和估价普京何以得逞,一体相连。前者的肯定,必然包含后者的负面因素;后者的负面因素,必然导致对于苏联解体因素和民主抗争之不足的考虑。二者之中,偏废任何一元,都无法解释何以自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改革以来,苏联改革模式不能完全避免独裁和专制之倒退。于是,我们可以从苏联人、俄国人简单的政治思想史说起。俄罗斯伟大思想家,自十九世纪末叶到二十世纪中叶盛行的改革和革命道路,先天就缺乏政治路径和政治价值的准确定位。这个阙如,表现在俄罗斯人,可以说是精神的巨人,而同时,是实践的侏儒。因为,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和俄罗斯自由主义抗衡的政治力量,总是共产党和列宁主义(甚至是斯大林主义)。这要归结于俄罗斯知识分子对于西方政治哲学的另起炉灶。这个另类的政治思想,往往在世俗政治和“巡神”空想上面游弋不定。



于是,当所有世俗政治路径被实际取消以后,列宁主义就可以乘虚而入;就像他们现在还在依靠俄罗斯共产党来制约普京的右翼独裁。这是俄罗斯人一直以来,甚至彷徨在斯大林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的悲剧。不像很多西方乃至东方国家政治民主化的启动之必备元素之存在。这些元素,为政党政治和政治人物的反对党色彩所规定。比如,这个反对党政治在印度(有甘地),在南非(有曼德拉),在缅甸(有昂山素季)……在前苏联,无论是索尔仁尼琴还是萨哈罗夫,与其说他们是反对派领袖,不如说他们是异议分子和精神导师。



这些人的抗争在精神层面和道德层面所起作用,无论如何估计,也不会很低。但是,他们不像美国之驴,象之争之民主党和共和党那样,在独立以前,就架构了民主制衡的政治路径;也不像日本和印度那样,出现了可以弥补和对峙政权的政治人物如甘地,如大隈重信,等等。日本人所谓反对党构成“敌国”之政党轮替形式,在苏联并不存在。他们的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并未引领苏联民主力量,形成制约执政党的政治框架。这个致命的弱点,在以后叶利钦和戈氏时期,经过后来普京的负面运作,让统一俄罗斯“政权党”变成过去类似苏联共产党的超级政党。这个超级党(按照戈氏说法),业已凌驾于杜马,政府和(其他)政党之上。



这样,俄罗斯政治转型的试验,形成两个蹊跷的结果。一个是,苏联解体——另外一个是,对于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专制主义的倒退和复辟。人们单一解说戈氏甚至赫鲁晓夫的试验,只是言及事务的一半;另外一半,则是由于苏联的改革之类似宿命的无路径模式,导致一般意义上的精神独立,让位于专制倒退的实践做为。这是普京自觉、不自觉沿袭苏联改革不伦不类之处而栖身于假改革,真独裁之现实的缘由。我们看到,苏联解体的不足和缺憾,实质上,来自苏联内部某种精神,道德和自由抗争——但是,其实苏联解体主要的因素在于西方的强大之正面冷战压力——如何估价冷战价值和冷战结构,还是一个并未说破的话题。



回顾与此,我们可以援引苏联前代总理的看法,将此话题予以补充之。按照盖达尔的叙述,进入八、九十年代,苏联经济业已出现全面的倒退和萎缩。其支撑工业,石油,粮食,金融的经济体系,皆陷入严重困境;他在《帝国的消亡》一书里,甚至讲到莫斯科商店里没有香烟和人们排队买面包的情形。所有经济指标在图标上,全部呈现向右下滑的向右“进行曲”,可惜这个进行曲完全转调,破碎和虚弱不堪。此时,发生的一个重要事件,或曰一个政治经济概念的出现,完全改变了苏联政权的体面和形象。



这个概念,就是苏联对于欧、美国家实在无奈情形下被迫接受的“政治贷款”。这个“政治贷款”的条件允诺,就是苏联和戈尔巴乔夫完全导向自由主义。这个政治贷款的基本情形,一如盖达尔所叙述的,是苏联不得不就范于民主和市场经济的苏联解体因素。叶戈尔.盖达尔说“1990年2月至3月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分别举行最高苏维埃选举,主张独立的一方大获全胜。”“苏联领导人把改善经济的希望寄托在1991年于英国伦敦举行的西方七国首脑会议上,戈尔巴乔夫总统表示,希望这次首脑会议能够邀请他出席。普里马科夫(戈尔巴乔夫的外交智囊人物)为此前往伦敦,在当地电视台谈到了苏联崩溃可能出现的危险,如果西方不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就会产生混乱。西方的首脑们无法拒绝戈尔巴乔夫,邀请他参加了会议,但是没答应提供资金援助。”



1990年底至1991年初的几个月中,苏联领导人处于两难之中——不使用武力,就无法保护整个国家,而只要动用军队,就无法获得西方的经济援助。



戈尔巴乔夫低头了。



“西方与苏联的关系越来越冷淡,苏联的外汇、财政问题尚未解决,又急需西方的贷款,于是只好让步。这时,那些主张动武的人开始互相指责,以推脱责任。”“1991年春,戈尔巴乔夫越来越清楚地看到,无法再靠武力保住帝国”。“1991年3月—7月发生政治突变。各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联合起来。打算根本改变苏联的国家体制、在1991年7月30日的新奥加廖沃谈判中,戈尔巴乔夫对各共和国领导人作出关键性让步,同意实行单渠道税制、这意味着苏联作为统一国家的历史已经完结,按照这种税制,苏联政权将在国家资金来源这个最关键问题上,完全依赖各共和国。实际上这是促使帝国解体的一个决定,它将成为一个较松散的邦联制国家。”



故此,估计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我们必须诚实地得出结论。这些结论就是,一,如果没有西方冷战的强大压力,苏联不会解体。二,如果没有戈尔巴乔夫的适时退让——这是一种伟大的,不得不施行的妥协,苏联也不会解体——他可能转入类似现在朝鲜式的经济危机和政权压迫;三,但是,苏联之极权主义消灭了国内任何反对党存在,使得苏联异议分子只能形成精神,哲学和文学的、基本上是被迫和消极的抵制和抗争——相对于施行强大反对党政治行动;四,苏联的政党政治天然的缺陷,导致苏联解体以后,真正反对党的空洞,为普京废黜三权分立,实施独裁,奠定了基础。最后,苏联改革模式对于中国人的启示,是非常明显的:如果你缺乏一个反对制衡势力,你,就要创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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