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10日星期三

帕托什卡们的思想和行为

文按----
所谓帕托什卡和哈维尔的思想起源本身就是可疑的,这一点,令他们不能解释整个苏联东欧垮台的世界格局及其思想局面。因为根本不存在一个他们认为的东欧传统----甚至他们被出卖的原因,也只能从西方正统政治经济思想的源头去寻找根据;不是从现象学和存在主义里面可以找到和定位。换言之,如果异议运动只是从存在主义选择中去定位人权和道德,一切就会发生偏差。



帕托什卡们的思想和行为

刘自立



捷克《七七宪章》酝酿面世之际,著名哲学家和异议学人帕托什卡从犹豫转变为全力支持,且开展了他的实际行动。他受到当局的严厉打压。于是,人们开始关注这位著名的把现象学和民主观集于一身的思想家。在帕氏逝世以后,他的名字成为捷克反对人士和独立思想的路标;同时,也成为所谓欧洲精神之一种,遗世独立。

就像帕氏一样,匈牙利人毕波一度成为匈牙利纳吉政府的国防部长;且积极参与了1957年的匈牙利起义----他的出现证明着一个事实;党内民主派是如何和民间反对派携手共进的----当苏联坦克开进布达佩斯且占领国会的时候,只有毕波一个人站在那里企图阻挡这个极权主义机器的推进。于是社会民主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如何在纳吉高喊社会主义万岁的一瞬间,血肉形成一体,再次成为人们争执的课题。
而米沃什的诗歌却在探索欧洲的本位和主体究为何物?他和上述同仁一样,在抨击他的祖国沦陷为苏联殖民地的同时,尚探讨中东欧国家的异议人士对于苏联和美国双向的质疑----也就是说,当美国人抛弃匈牙利的时候,东欧异议人士的思想和痛苦,成为整个西方定位何谓"欧洲精神"的探询之再出发点。他的荣获诺贝尔奖这件事情,也说明欧洲在呼喊整个欧洲精神的一种尝试;且这个尝试也许会持续下去。

于是,中欧的卡夫卡和维也纳的梅特涅双向成为整个欧洲一度关注的双焦点:一个焦点是,梅特涅作为战败国的首相和法国战败后的塔列朗一样,虽败犹能,他们主持了欧洲的政治和文化秩序;而卡夫卡批判的中欧专制主义文本,成为西方人认同他们的或为民主或为专制秩序批判的精髓和旨要;而那些现在和过去都被忽略的人们,那些帕氏,哈维尔氏等,究竟要如何写入西方整体的民主政治哲学,也就是成为思想史料必须面对的一种选择。大而述之,他们的精神遗产如何和肖邦,巴托克一样成为完整西方文化的组成部分,人们也许会继续探索----这个探索的旨要是,捷克人波兰人匈牙利人究竟是不是没有实际的办法推倒苏联机器,而是在完成一种精神上的抽象所取----这个所取的价值何在?具体的操作何在?----也就是说,主要是不是苏联的崩溃和解体导致其解放,精神诉求起到、且只是起到配合的作用?
于是,和德国和苏联瓜分波兰一样;从什么角度上可以说,苏东波的重新定位,还原了维也纳作为中心指标的历史重演;这个重演中,远到卡夫卡,近到帕托什卡们的作用究竟何在?帕托什卡从胡塞尔那里取得的精神遗产,和海德格尔追随纳粹,将存在还原到此在----人在----超人在----希特勒在,究竟又是什么关系?"精神"一书并未能够对此展开一种精到的分析和批判,而是将胡,海一并而论。这个一并而论体现的"生活"观念和"日常生活"观念,遂处在一种尖锐对立的层面。这个生活观的托尔斯泰风格也是明确存在的。换言之,日常生活,就是他们写道的,在蔬菜店挂起"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标语的那种生活----而"生活"(----对峙于"日常生活")本身呢?如何解释?是"人在"导致的"起源化"追寻----对绝对意义的追寻(见本书),回到神在;还是对此宗教"你,我"之现象学追问,置若罔闻,左右言他?----他们几次三番强调的道德律问题,又如何解读于消弭了神和上帝存在的存在主义?适成一问。
所有这些主题,适时地出现在北京的书店里;哈维尔,康拉德,克里玛,米奇尼克的名字,在此书中获得了历史的定位;虽然,此书不可能将不久前米氏到访的事情列入文本,但是,"欧洲精神"的探询,还是通过法国使馆的支助计划,将此书翻译出版,呈于中国读者;堪称一种绕有趣味的现象。值得一提的是,固然此书(《欧洲精神》)文本对于中国民主和异议事件只字不提,但是,就像东欧人追问西方将之作为"穷亲戚"和"第二欧洲"地位的原因和不满一样,如何解读中国人的眼下争取自由的轨迹,无疑也成为此书延伸的一个话题。
并不像坊间人士的一般性解读那样,中东欧异议事件和思想与西方主流思想合二而一,毫无二致;恰巧相反,这里的异议人士提出的历史和政治议题,超前或者适时地同时给出两个提问和回答----为什么中东欧的异议人士对于美国和西欧的主流精神,怀抱某种不满甚至否定?为什么他们的思想起源于胡塞尔,海德格尔,而非强调一个基本的常识----与生俱来的民主产生于西欧和那些传统的政治学家和哲学家----他们是希腊的城邦乃及洛克,孟德斯鸠和约翰.穆勒等----而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究竟是促成了中东欧政治思想的形成,还是扰乱了一些基本议题而呈现似是而非的局面?
我们说,在此书不大的篇幅里,年轻作者(六十年代出生)的历史追问,可以说是良莠参半,朦胧不确。原因也是耐人寻味和模棱两可的。其中一个话题是,二战前后的极权主义、希特勒和斯大林主义,究竟如何导入了西方的绥靖主义政治;而战后的西方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科技主义,又是如何沆瀣极权主义政权的----这些话题凸现了一种帕氏观念:战后人类价值和自由精神,是不是在西方双向的思想运动和实际操作上,强调了一个事实;也同时忽略了一种价值----而这个价值的核心不是科技,进步和物欲而是道德。于是,全书关于道德的论述,成为他的形而上的本位和主体结构。顺便一说,其实,西方价值的多元化,以以下程序擘划:一是国家利益,再是安全考量,后是价值估计----是不是这样排列的呢?这个排列意味何在确定何在?(五十年代开始的新边疆,有限主权主义,却并不是价值评估而是实利外交。等等。)
这是一个多方交叉的叙述和回顾。当徳理达不畏艰险将帕氏书籍交付法国出版的时候,这些议题开始产生反响。超验和经验的对峙,在作者回顾哈维尔这些异议学人思想源头的当口,发生了效用。也就是说,哈维尔本人的"存在主义"和后现代思维,不是单一、而是同时批判西方的物欲主义和东方(指东欧)的极权主义;而物欲主义和极权主义本身就是双胞胎----甚至,这个据说是民主化欧洲到来以后仍然存在的西方物质和科技"无限制"主义、不克制主义和越发膨胀国家主义观念,依然让人产生"恐惧"----而这个恐惧和二战开打以前的恐惧,如出一辙,歧路同归?(这个话题,其实我们很清楚:这就是"中美国"现象和我们现在指称的"萨克奇/胡-空客(飞机)现象"。)
所以,阅读此书给人的最大启示,不是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关于"平庸的恶",极权主义的控制等等人性异化主题,毋宁是一种全盘对于世界外在和内在极权主义精神的批判和解剖;含,对于中国崛起的某种合理化绥靖主义解释。这个教训,由那些依赖西方价值,民主价值之中东欧异议人群主导,而他们,就像苏联人索尔仁尼琴一样,对于美国价值同样采纳了分析和批判的态度。实际上,美国人民主和资本的两面性,不单影响和波及了哈维尔和帕托什卡,当然也涉及到中国的异议人群。这个人群对于如何采纳美国价值和应对美中(政权)合作,同样颇费脑筋似乎也向老哈一样"没有办法"乎?(见本书)于是,细细展开这样一种"第二欧洲"的精神,对于我们中国人显得十分必要和及时。



理论是苍白的;但是,历史和悲剧是活灵活现的;米沃什诗歌震撼人性的地方,就是他发现了极权主义统治下"责任感"和"同情心"的消失,并对此原因做出追究;甚至,他认可自己作为极权主义机器齿轮和图谋者的身份(也就是说,他要反对他心里的敌人)。为此作证,他为我们留下了此等诗歌场面和真实场面(米沃什
《不幸的基督徒望向犹太区》);在围墙外面,波兰非犹太人正在街边公园里玩耍旋转木马;而围墙里面的犹太人,正在被纳粹施放的火焰焚毁;他们在阶梯上吃力攀爬;妇女抱着孩子,男人跟在后头......最后还是堕入火海----与此同时,墙外的人们正在飘出的火焰里玩笑,舞蹈,旋转,并未有任何的间歇和停顿----这个笑魇是何等可怕----这个双向世界,是如此"和谐"----而笑面人,据说,成为后来社会主义政权的雇佣者和支持者。我对西方文学的笑魇英容,多少有些了解;就像俄罗斯电影《十二怒汉》中讲到的一个故事:后娘养的孩子经常被毒殴;爸爸既怜悯又惩罚他;......最后,爸爸看不见孩子了;他躲在衣柜里;手里拿着(自己结束)的绞索;他一如既往地笑着----就像爸爸、后妈惩罚他时,他一直在笑,在笑,在笑----现在,他也在笑;手里拿着绞索----只是说,爸爸,不要;爸爸,不要......这个笑,就是极权主义旁观者的总体特征----这个特征,取消了人类古往今来的一切道德原则和人性估价。在此笑颜里,噩梦得以统治世界。
于是,米氏诗歌的震撼,就这样延续到他的世界观和身份观上。用他的一句晦涩和不易理解的话说,个人的定位和个人价值重估,是和估价中殴的人心位置,历史位置和政治位置紧密关联的。这句话的解读十分困难。如果从他所谓"第一欧洲"侵入并且迫害"第二欧洲"一事来说,可以解读为第一欧洲,德国,英国,美国同样侵入了自己----如果从苏联侵入波兰而言,亦为如此----难点和重点是,米沃什的讲法更多的是对两极的挑战。用他的观点说,可以一直延伸到马科斯.韦伯关于数字化和机器化人类,是文明之结果和后果的言说。这个说法,也符合米沃什的观点。但是,这个双重的解读,其实,是一种并不认为第二欧洲得以被认可、被重视之局面使然。这样,其中深层次的含义自然就是,这个世界,迄今为止,并未重视和启动那些来自和源于苦难东殴产生的价值重估----这并不是要如尼采那样推倒"千年疯人院"之基督教"坟地";而是要重新让人们重新认识到,如果这个价值重估不能实现,整个欧洲的文化和政治就残缺不全----甚至,西欧人对于第二欧洲的打击,偏废和歧视,就会重现那一幕:屠杀,伴随着笑和旋转木马!这难道不是合乎逻辑的推演吗?
是的,米沃什就是这样考量的。他的文本分析遵循着这个逻辑;他的重要诗歌意象和哲学观念也遵循与之,并无偏离;虽然,他们的出发点一样,走上批判西方和极权两股岔路,有时候,显得非常不好理喻;因为他们常常把这些根本不同的东西,作为一个出发点;比如,物质主义,科技主义,极权主义;等等。于是,在瑞士或者德国严格得令人窒息的那些非人性风习和官僚方式,混同民主和自由,一起被波出去了。我们看到,米沃什的具体讲法(因为转述总是不全面的)----"来自另外一个欧洲的人该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个欧洲人呢?"一切问题由此开始。(见原书,下同)
----"欧洲身份问题。这个问题几十年来一直是东殴知识分子思考问题中的最重要部分"。
----"西欧的知识分子在过去的时代主动地加速1989年之前的进程,好像这个日期会一劳永逸地终结这个极权主义的话题。然而恰恰相反,另一个欧洲知识分子看到的是在这两种极权制度中最俱破坏力的版本、最极端的虚无主义倾向在起作用。"
----"而我们东欧人,则是以这条道路上先遣队的身份为人接受的。"
----"当'第二个欧洲'开始以批判的目光审视'第一个欧洲'时,这个希望很可能在这个'第二欧洲'被压抑着潜能的国家中。""尽管如此,米沃什一直坚称自己'对于市场规律的反感'";"他强调说,如果说他讨厌共产主义制度,这并不是说他就'乐意'与资本主义为伍"。
这样,他就为转到个人,在地理和民族前提上做到必要和充分。顺道带出的观点,就是他的个人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倾向;虽然,他们往往更加严肃地批判纳粹主义之民族主义----这是相反相成的文本补充。在阐述个人主义的文字中,他先是引述卡夫卡,再是,引述穆齐尔(一位当代的普鲁斯特);而对于"理性"和暴力的反对和反拨,也使他谈到俄罗斯人舍斯托夫----他对他的观点举双手赞成----主要是,舍氏的存在主义选择论和个人主义论为他乐道----他反对的,就是人定胜天,"人无所不能"。这是我们完全赞成的看法----但是存在主义里面的无理性选择和"鸡蛋碰石头"说法,多带荒诞和非理性----这一部分涉及徳理达和富科之间关于用荒诞如何解释荒诞之问题----这个问题,也就是语言学之解构主义悖论:能指和所指的差距和不可知。而排斥和拒绝科技主义和权力膨胀,其实,美国人白璧徳等,早有警示----那就是他反对的科技之培根主义和权力之卢梭主义----而这个反对,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也以别一种面貌出现:那些伊拉斯莫的反智主义,与其说是在反对理性,不如说是在暗合信仰;是人文对应文化,还是以宗教限制人文之历史眷顾和文本灵动;一切都是可以结构和解构的。
这是康德的题目,也是黑格尔的反题目----"某些历史阶段对于其他历史阶段的不可避免的胜利"。于是,他们从个人课题转向"限制"课题。这个"限制",就是限制一切人文和人为因素,可以借发展之口肆无忌惮发挥的那些潜能----"为什么在一个天才辈出的时代、频登高峰的世纪里,会有两次如此灾难的战争,会有如此的生灵涂炭,会代表着死亡的集中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捷克人克里玛说,"认为应该由人类来掌握世间万物以使其达到更臻完善的境界----如果这些品质反过来累及了自身呢?"在"限制"这个观念以后,就是米沃什讲究的"善恶"观。这个善恶观的强调之处就是,不能将此绝对善恶相对化。这个说法至关重要。这个说法也就是还原到超然和上帝;还原到宗教的道德戒律而不能产生和纠缠善的时代性和"恶"的时代性----如果这样,人文主义代替人权宣言的籍口就是,你杀人,我就可以杀人----这样,推理和逻辑就会使人产生废黜道德的历史和时代----而人类历史中产生的希特勒道德和红卫兵道德;杀死苏格拉底的民主多数道德,雅典殖民主义道德,十字军道德,奥斯曼帝国道德和第三帝国道德诸如此类就会卷土重来。那些不懂得何以要"天赋"人权而不能"人赋"之之原因在此。(参见《人权宣言》和《独立宣言》中那句话----
"国民议会在主宰面前并在他的庇护之下确认并宣布下述的人与公民的权利"。请注意:"in the presence and under the
auspices of the 'Supreme
Being'。"当然,包括阿伦特在内,她们对于宣言冠之于"人权"还是颇有微词,因为人,神不能两全。(见其《极权主义起源》。等等)



回顾帕托卡是纯粹的过去时吗?是他们抨击的"面包时代"(列宁说,面包会有的;胡也这样说过......)和追求GDP增长的现时代吗?(有两种GDP:西方的和中国的。)一个,是业已翻过去的一页;面包的时代确是来到了----极权主义究竟是如何被推翻的----这个简单而复杂的课题,帕氏和哈维尔们并不见得愿意回复;相反,他们很快就跳到另外一个现在时的课题,甚至是正在进行时的课题,那就是,他们对于第二欧洲进入第一欧洲的呼吁和愿景被搁置和忽略。他们说,他们的话,没有人听进去;法国议员正在"昏睡"。于是,就像米沃什之大失望一样,帕托什卡也沮丧不堪。"对未来彻底失望"?"不,只要愿意倾听中欧的声音,我们就不应该失望。......中欧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历史空间。"原因呢?
又是似是而非的,因为体会慕尼黑黑暗的是东欧的"血肉之躯"----什么不是血肉之躯呢?诺曼第登陆和巴顿的突进难道没有血肉之躯牺牲?美国太平洋战役难道不是血肉之躯?......这里深层的提法是,欧洲之东,是被"出卖"过的血肉之躯----这是问题的实质----于是,接下来的推导是,被西欧和美国双重出卖过的东欧----
一次是慕尼黑;一次是纳吉----哈维尔指责的西方"装聋作哑"的人们和帕氏指责的极权主义之病入膏肓后,"人们完全没有把握能够拿出解决方法来"。(!!!)(见书)但是,没有方法的方法,也许正是方法?于是,关于帕氏一章,接之写出来关于他拒绝,反拒绝,积极参与七七宪章的故事。
帕氏入狱了,"最终,在一次长达十小时的询问后,他再也无法坚持,于1977年3月13日因脑溢血逝世。"
再于是,"帕托什卡的葬礼成为了无权者权力的最佳写照。"
帕氏之死带来的东欧和欧洲,西方和中国的课题正在发生。1977年是什么年头,国人熟悉;但是,这个两界、东西方恐惧和胜败,未见得在观念和实践上取得突破。中国人在酝酿着改革----而捷克人和波兰人在思考着中国人启动改革不曾触碰的道德课题----这样,道德课题再一次回到文本和互文的纠结中来----就像古代的奥古斯丁和卢梭回到圣经和革命主题上来;一切暂时的东西因此趋向永恒之文,之问。帕氏语出惊人,"90年代以后,随着共产主义垮台和具象敌人的消失,我们不用再担心受到政治警察的监视,但恐惧感却并未因此而减少";"恐惧失业、生活不稳定、社会倒退、恐怖主义等等,如此多的威胁正在导致日常生活与私人领域的不断封闭(一种和极权主义封闭异同的"封闭"?----自立)。"
"人们对赢利性、竞争性、弹性等超工具主义逻辑的要求与日俱增,而对作为个体那些不可剥夺的尊严却视而不见:当面对市场的诱惑时,道德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个逻辑就是现在时的逻辑。这个逻辑和推倒苏联,建立民主之他们的缺席/在场,导致的某种政治含糊和市场朦胧,本是一体两效----也就是说,他们建设的自由,就是他们鄙视的市场和工具主义----那么,他们究竟如何诠释和操作政治和制度,观念和意识之间性呢?这不像美国革命,其操作就是传统,就是自治,就是暴力,也并非没有(英美之间的)妥协;而苏联和中国革命,就是取消一切人伦法则和宗教皈依,造成伪基督和真撒旦降临----帕氏和哈氏们究竟如何适从和对应呢?事情,根本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是历史结束论。
黑格尔的历史阶段论,存在合理/不合理论----他直接导向绝对精神这个说法的非形而上之谬----以呈现相对主义错误告终----这是我们回到绝对道德领域以解读帕托什卡之处:"灵魂的忧虑"----这是他们像萨特一样从政治学概念和哲学概念转来文学概念和宗教概念之伟大的朦胧;因为这样一来,什么是"灵魂"和"忧郁"将会有N种解释;从而什么也解释不了。那么,帕氏解释世界的方式是什么呢?就是所谓现象主义的观念和方法。方法就是,"直观感觉";什么是这个直观这个感觉;据说就是"生活世界"----而他们批判过的双重课题又出现了----"日常生活反对生活"----日常,就是秩序,体制,统治和洗脑----生活,就是"经验"和"分享"的"共同世界"----那么,没有超验吗?适成一问。他们又回到了卡夫卡。该书作者说,他们西方人对于胡塞尔的捷克式,昆德拉式现象学是"无法理解的";而"帕托什卡对胡塞尔思想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作者又开始阐述科技异化论和人本还原论----但是,他不知道(???)胡塞尔和海德格尔不是在反对科技主义领域里发生纠葛和争执,而是在另外一个领域。
这个领域就是神和人的间性互动----本书未见提及的马丁.布伯的"你""我"关系和反对笛卡儿以"我"和"我思"替代间性人-神关系的存在说法----这是从本质上还原上帝这个存在的"神在故我在"----之说,之思,之位格,之权力----这是作者忽略的胡,海争执要旨----也就是说,胡塞尔要求还原和搁置那个人的文化宗教存在,要施行一种规避逻辑和逻辑规避的神在,或者类似的宗教指向----而海德格尔完全反对----他以为,存在,就是通过"此在"达到的存在----就是从人文主义才能达到神文主义之说法。这个说法的后果就是,人权和人本固然可以从反对科技主义物质主义里挣扎出来,但是,因为他们罔顾了上帝之在而转变成为希特勒和斯大林之存在(海氏自己也堕落如兹)。这也是回到生活和不能回去的最简单说法;这个说法,其实就是,存在主义不能取得普世价值的效应。它只是一种解读普世价值的手段。因为存在本身实在是解释的结果而不是原因。一切,都是在第一欧洲的世界观里而不是在第二欧洲的世界观里,得以解释和延展(抑或采纳德理达"延异"----这个似是而非的用词----);难道这个结果不是苦果和真果吗?我们从来不会把张伯伦和基辛格的背叛,说成是西欧价值和美国价值----虽然,也许,一部分事实就是如此。
在帕氏著名的三种运动里----他的"扎根运动";"自我放弃运动";"突破运动"----
一句话,他的解释是,"对世界终结的恐惧(忽视和回避一种无意义和绝对意义论?----自立)预先假定了前两种运动。它假定我们首先扎根于世界,然后被引入歧途,并被异化成为某种角色。""真实运动便将世界应有的一面展现出来:简单的可能性。"----简单吗?不简单也。以下这一段表明了帕氏和胡塞尔不见得完全一致之处;而我们站在胡塞尔这边。"在欧洲理性主义悲剧方面,帕托什卡于胡塞尔不尽相同,他并未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对生活世界整体遗忘中。(不是遗忘,而是搁置----自立)在胡塞尔的弟子们眼中,20世纪最令人愤怒的事情便是对突破运动(或者说灵魂的忧虑)作为普遍性唯一真实的来源的否定(请停下来思考一分锺----这里还是有人和神,两个来源;你要哪个?兼而有之?----自立)
"这一痛苦也苦苦折磨着帕托什卡",......"迈向绝对意义",形而上和基督运动被工具主义阻断了。这一点胡塞尔甚至海德格尔也会赞成----希特勒,毛和斯大林也会赞成,他们是反对工具主义和市场规律的----问题是,他们以他们那看来也像绝对的东西,代替了真正的绝对和代替了真正的形而上----
一切开始变得惨不忍睹。如果我们必须较真,那就要对存在主义,胡塞尔还原,搁置取向甚至萨特的自由,做一个考察。还原,其实是没有指向的;存在,也是无法解析的;自由,就是不自由----这是一位深刻得得罪了他们哥儿几个的现象学运动史料编纂者的分析和断论。(见《现象学运动》赫伯特.施皮格伯格著)这个东西的说明,还是我们前者所谓,西方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价值,哲学和精神;有两个层面:一个是摆正欧洲的传统----他明确来自西欧;同时,给予他们出卖和解放,主流和次流,穷亲戚和富大哥之间,做一个重视帕氏,哈氏等的检讨和回顾。这是一件也很简单的事情?不简单也?
最后,我们看看虚无和自由;还原和存在;哲学和宗教之深刻阐述和言说和不可言说之间的关系吧。这是解读帕氏们最好的参照----因为,我们更加愿意回到普世价值和一般哲学----这些哲学并不是东欧体系。请看他们缘起/源起的不能解释的哲学初衷吧----
关于胡塞尔的核心观念,是这样的命运,"至于现象学的或'超验的'还原,即使就仅仅采取把存在放进括号的形式来讲,就更容易找到说明。......此外,胡塞尔在完成还原也就是把'存在'置于括号之内并把注意力集中在'纯粹现象'上的时候,他也确实没有时间先去确定他所要搁置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海德格尔的观念又如何呢?"存在是一切存在者的基础----而存在本身却没有基础";虚无=存在者;"这种同语反复的深奥道理在多大程度上能说明存在和时间这些被赠与的礼物的来源,仍然没有得到解释。"
赘言;萨特的自由。"他有确定他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和方向的自由。这种自由最初在他看来是无限的,以至他毫不犹豫地把它说成是绝对的。然而不应该忽略的一点是他在描述自由时总是把自由置于一种特定的环境中。萨特从来没有给予自由以完全脱离情境本身的能力。而只是给予自由改变其在自由选择的各种谋划中的意义的能力。"
所以,解构圣经,追问奥斯维辛屠戮和摒弃神祗是不是成为米沃什诗歌,保尔.策兰诗歌,殊途同归,以归同类乎之文本?我们在感动之余,还是要谨慎一阅之;但是,绝对不是罔顾挑剔。我们抄下一段以结束本文----
VENI CREATOR
 来吧,圣灵,
 压弯或不压弯草儿的,
 显现或不显现在我们头上的火舌里的,
 在干草的收割季节或是当他们在果园里耕种或是当雪
 覆盖了内华达山上残缺的冷杉。
 我不过是个人:我需要可见的神迹。
 我容易疲倦,当建造那抽象之梯。
 我请求了许多次──你清楚得很──教堂里的雕像
 为我抬起手,仅仅一次,就一次。
 但我知道神迹必定是人,(请注意这里!----自立)
 于是在地球任一处我呼叫一个人,
 不是我──毕竟我有些庄重──
 并且容许我,当我看着他,对你感到惊愕。
 柏克莱,1961 (引自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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