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3日星期五

如何定义“文革”?

如何定义“文革”?

刘自立

“文革”——“文化革命”一词究竟如何定义?历来说法纷纭,莫衷一是。其实,拨开文革政治学和社会学的分杂,可以捋出一线头绪,那就是,文革,一言蔽之,就是要革除东西南北,古往今来关于文化的载体和形态,使之完全彻底干净地扭曲到文化之灭和文化歪曲。而这个文化之灭不仅仅是文化意识思维的大扫除,而且是颠倒和覆灭其物质载体的一种政治和社会反动。在此意义上,毛的史无前例的做法,就是施行历来东西方独裁者从来不曾做到,甚至不欲其为的政教一统。这样,世俗文化和宗教文化,在1966年遭遇了史无前例的颠覆和灭绝。毛的导师论和领袖论,使得他的个人迷信,上升到领袖和“教宗”一合的荒诞地位,从而将历史上从来不曾出现的极权主义主义顶峰,推搡到国人面前。这一点的解释就是,就连斯大林和希特勒也无法、不曾做到的政教一合的社会政治荒诞,在毛主义统治之下,一曾实现和实施。因为,当斯大林和希特勒施行他们的极权主义的时候,文化缝隙的存在显然可见。我们看到福特文革勒指挥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场面(庆生希特勒寿辰);我们也看到斯大林检验红军于希特勒包围莫斯科的险境之中——他宣扬了、他的出现了苏沃洛夫和普列汉诺夫的祖国之不可战胜——就更不要说俄罗斯的普希金和托尔斯泰了。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信号。换言之,这种祖国和传统概念,直接抨击和瓦解着斯大林和希特勒本人的文化结构和统治体制。因为,斯大林和希特勒本人的政治理念,直接冲突于他们前辈的文化结构,载体,建制和血脉——他们在一方面施行知识分子迫害,施行斯大林、希特勒的个人迷信,使之变成对于肖斯塔科维奇和托马斯.曼的破害——但是,另一方面,在肖氏上面,有柴可夫斯基——在曼上面,有贝多芬。希特勒们无法做到对于歌德和兰克的彻底批判;同理,斯大林也无法施行对于俄罗斯文化和文化人的直接否定;他无法、也不欲施行此道;对于那些俄罗斯文化巨擘,他只能望洋兴叹,束之高阁。于是,人类的基本希望就乘虚而入地、生存和复活于这种矛盾体中,以至于在等待他们的死亡的戈多式挽歌中,引来复活和再生。这难道不是一种非常蹊跷和乐观的估计吗?

于是,我们回归到毛文革。文革伊始,乃至文革以前,毛主义“文化”革除和文人消灭运动就有山雨预来,无可阻挡之势。从对于武训的否定到对于陈寅恪、吴宓的迫害,毛主义灭绝现实文人的运动,大大超过斯大林对于帕斯杰尔纳克和肖洛霍夫的打击。这是对于以寅恪代表的整个中国文化的阉割和绝灭;因为寅恪一名代表着古往今来所有文化特征和内涵——包含寅恪诗词对于他的不同于前谓所谓独立自由之精神、波及古代文化的记忆和肯定(其中,他的对于清朝文人钱谦益和柳如是的赞美,就是赞美其独立和自由;古代之,而非没有之)——而在20世纪五十,六十乃至七十年代,寅恪批判,业已发展成为相对于毛之极权主义之下之寅恪,之吴宓等人的所谓独立和自由之坚持。这是两种十分不同,一样深刻的理据。所以,文革以来,毛施行的对于封资修的批判,业已形成他的文化大批判,大灭绝运动。这个运动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在中国施行一种真正的政教合一的无传统,无文化统治。这个统治的体制和载体,就是把所谓十七年依稀尚存的文化残余一扫而净;其言概括之,就是要制造一种真正的“白纸”效应,以便将东西方千年文化收入他的囊中而封闭之,封锁之(而他本人,为此目的,却在偷窥这样文化中的庚信,罗隐,乃至史记和通鉴……)。于是,一本语录成为国人圣经的膺品;毛,这个小知识分子,成为代替皇帝和孔孟的至上皇帝和“教皇”;他的毛主义、毛思想,成为隔绝世界文化和中国传统的唯一栅栏和铁锁。这种超过斯大林和希特勒的毛主义虚狂和丑陋,成为超越他的权力野心和战略苟图的最高欲望。这样一来,他动用红卫兵的那个阶段,虽说,凸现于他对于权力之构的越界,但是,其中用心,却是比较他打到刘邓和接替斯大林和铁托首之更加重要的文革目的地

在此观点上,毛主义文革战略根本不是仅仅要利用红卫兵(中学联动,西纠等——这是他具体文革战略之一部分);也不是施行了大学造反派(蒯大富,韩爱晶等)打到刘少奇,为其最后打算……不是,毛主义文革的根本目的是,要在中国造就一种天地、历史,现今、未来从来不曾出现的政教合一,帝师合一,世俗和超验合一的癫狂世界;这个世界,可以叫做希特勒主义,斯大林主义,但是,绝对不同于之,区隔于之;因为,毛的文化白纸主义,早早超越了希特勒对于教宗的嘲弄——早早超越了斯大林对于宗教乃至犹太人的迫害……毛主义根据中国本无宗教,或言,中国只有人文和亚宗教现象,在易帜后,一举扑灭耶释道,施行毛主义取代。这样一来,文革时期,中国人业已无知于任何宗教而区别于苏联人和东欧人——更区别于波兰之保罗二世之存在,之影响。国人人文-宗教被灭的双重灾难,就是毛之人文扑灭以后的宗教无知和无根;正如寅恪所谓“元佑党人犹有种,平泉树石已无根。”(反对力量虽然依存,但是,整体的觉悟和势力反派业已根绝。)这样一来,毛主义造就的文革理论,显现了以下诸如此类的诞象。这就是,反毛派的烈士,多半只能以毛主义托身冀望;顶多不过,是用马列作为依据施行类似圣经本文(对于罗马教廷)尺衡与反对——他们的顶尖人物,也只是利用了宗教殉难的烈举而无望于任何可见之现实文化。人们一百年来的、对于日本、西方和俄罗斯的无知,造就了只有中国人可以批判文化(批孔砸店)而大大迥异于西方人和俄罗斯之文化自觉保护。因为,俄罗斯人不会批判普希金;法国人不会批判伏尔泰;德国人不会批判歌德……而只有中国人会批判孔子。持此不完。中国人一面批判孔子——一面以政教合一的思维将孔子绑架于政治——将他老人家绑架于毛主义文化和后极权主义文化——这也是国人丑陋不堪之顶顶之处和肮脏之处。于是,毛主义在此前后歪曲和冒名于孔,于孟,于老子和一切古人。古人。在历史上不死——现在,则真正地死去了,而且面目修改,不堪于睹。

故此,我们赘言。毛主义文革。不仅仅是对于无产阶级专政下革命(民粹主义)理论的实施——毛主义不仅仅是要权力延续,诈术阴阳,由毛族接班(他规定江青接班)——毛主义也不是要在文革发动的任何阶段,仅仅施行政治上的几步走和战略论(他的几次发动,其实,就是一次发动:一,让聂元梓致乱于道;二,给红卫兵合法地位,施行主要是对于文化(四旧)的打击;三,施行打到刘少奇(任用清华北大造反派)——四,从民粹主义回归官方镇压(民粹主义实施不过一年有余,决不延长)。诸如此类,使得毛主义在政治上的荒诞,延袭到、主要是渗透了对于文化的解构和否定。这样,毛氏本人,裹胁国人于文化无知,行止无道,德行尽失,信仰真空之地带,随着他一步步迈向万劫不复之地。我们早就说过的载体不存,道德不存,建制不存,法制不存,意识不存的状态,到了毛,业已完结和板结。只是因为他的“资本党玩”主义,留下了一个尾巴,乃至后来一切翻盘,重新来过,又造就了新民主主义直接投行官僚资本之玩法——这是毛主义接轨尼克松基辛格、后来又大大发展之叹为观止行动。但是,就像毛无文化,灭文化一样——改革开放,也无任何文化依据文化内涵;依据的,只是资本无良主义。这是毛主义、邓主义万万不可不做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的、相对于西方之对内民主——毛对内极权;又相对于西方之对外殖民——毛-邓可以接手这个殖民(资本和后殖民)本性,使得美国人在七十年代对其欢呼于狂——就像美中这两种相反相拥者,可以一昏(婚)于世界矣。这个势头,今天,还是没完没了。所以,毛主义文化革命论,在权力上得到后来钱之补偿——而钱之权力论,再和美欧文化膺品论、资本无良论,一锅烩,形成共产党资本论——这是斯密和李嘉图根本无法想象的结果——这样,毛主义文革定位,到了今天,就具体转变成为无文化资本论。你说,这是不是可发一笑,可叹一哭而又哭笑不得之事体吗?但是,文革的大历史、小产物就是这样变异和生存的。你不信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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