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衛兵政治與毛派復辟風
(大陸)劉自立
對紅衛兵與文革的新反思
紅衛兵課題,是一個難題,因為此課題牽涉到文革研究和文革研究對中國當今政治的影響。這兩者的關係,更牽連到如何評價中共極權主義統治,而這個統治自毛死後,業已進入所謂後極權時期。於是,極權主義和後極權主義之間的區隔,又帶出其間異同之定位。近來,隨著王、薄事件的發酵,中國人如何看待過去的文革和今天的體制,已適成新問,必再行思索。這裡,我們簡單分析一下這個課題。
毛主義民粹文革和後極權主義反對民粹施行維穩之區隔。文革是毛的極權主義、民粹主義雙向定性之典型作品。這個作品的主要因素有:(一),毛的絕對權威和個人神化。這是後極權主義中人所缺乏的權力、威力和魅力。
(二),毛主義「人民革命」和「人民文革」的興起,主要是打擊毛的政敵,附帶打擊官僚集團──而這個傾向,無法被現代統治者沿襲利用;他們是後毛時代的世襲、血統繼承者;他們之間,不會發生打擊官僚之運動。
(三),毛文革反對任何資本主義因素,而現今左、右翼統治集團,業已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依靠毛之原始權力和改革掠奪),成為和毛完全不同的特權統治者。
(四),毛的反對帝、修之觀念,形成其所謂「第三世界」支持的理論現實,現今的中共外交、政治並無這項內容──中美戰略夥伴關係,造就了中美關係。這樣,中共的現實定位,就像美國對台灣的不定位一樣,產生了和毛時期完全不同的模糊性質。這是中國壟斷資本和美國跨國資本之間的沆瀣同構。
紅衛兵產生的原因是十分複雜的歷史現象。簡而言之,紅衛兵並非毛文革主打勢力;主打勢力,是當時的造反派。紅衛兵登台亮相,橫衝直闖於文革初期,是毛「造反有理」戰略之一部分;毛試圖借助當時幹部子弟、主要是高幹子弟,賴以衝決當時的黨箍府禁──因為,只有這些特權子弟才能起來「革命」,並自我賦予革命資格和權力,且為毛、劉所認可。
在利用紅衛兵衝決社會秩序,造成「天下大亂」以後,毛收放有術,及時制止了當時所謂「聯動」特權紅衛兵進一步的保守主義、保爹保媽行動,對其進行抓捕和釋放──並因之而取締了這股勢力。但是,毛文革絕對不是要徹底進行體制外顛覆和造反,也根本不想堅持他在文革初期打倒一切官僚的突兀做法。他在文革幾個階段過去後,很快收束於體制內,且施行中美媾和。
《決議》罅隙令紅衛兵捲土重來
毛死後,中共「復辟」派掌權。文革民粹主義被徹底拋棄,官僚集團重新臨位執政。鄧式統治和陳式統治(陳雲等),馬上起用他們的子弟兵前紅衛兵,將之悉數安排到接班崗位,這大約是七十年代末葉的事情。這個接班政治,徹底否定了對於紅衛兵的否定,且突出了追究文革民粹主義性質的側面,嚴厲打擊類似聶元梓、蒯大富這樣的造反派;而「聯動」(「紅衛兵聯合行動委員會」)之類的前紅衛兵,則被相反對待之。這樣,中共文革否定之《決議》中,絲毫不提如何定位紅衛兵之罅隙,成為文革不被徹底否定,紅衛兵捲土重來的天大契機。
這個紅衛兵保留論的明暗操作,實際上預示了文革復辟的渦漩逆潮。於是,今天之中國出現同樣兩種毛派復辟風。一是,平民派,他們懷念毛之民粹主義文革。二是,權貴子弟中某些人,再次沆瀣平民文革懷念潮,並利用這股勢力企圖奪權;而他們其實同樣排除平民之文革因素,不過是虛晃一槍,這是權貴加平民的怪異新文革邏輯。三是,平民之一部分,其實懵懂不知,毛之民粹文革和特權文革,是不可偏廢,交替使用的雙向法寶,也就是我們所謂民粹加極權的煽動和鎮壓模式。這個模式,現在無法模仿炮製,是因為現今之中國統治者不敢利用民粹主義發動和施行再一次官僚打擊。這是極其明確的文革不能發動論──難道今天,他們這些人要施行新一輪打倒官僚,更加上公開、清算其財產之內容?!難道這些人願意發動如此一來之毛式文革嗎?否!
這樣,按照邏輯推斷,所謂上層體制會發動文革,薄某和王某會發動文革的說法,是徹底不成立的;「打黑唱紅」,也和毛文革風馬牛不相及。那麼,那些叫嚷不改革,就文革者,說的又是什麼呢?一是,無非是要保住他們的特權和財產──就像當年高幹子弟紅衛兵保爹保媽,保特權,保江山,如出一轍。二是,現在的特權者和統治者腰纏億萬,他們當然不願意再行文革式抄家,搶錢,砸店,把他們的「資本主義」搞爛。三是,他們以「文革重來」恐嚇百姓,以便他們以其虛與委蛇的方式施行所謂的由共產黨主導的新改革、新政改──這個新改革、新政改的方式,一言蔽之,就是保證他們的億萬資產私有化,合法化。這是一種隱諱的紅衛兵語言、董事長語言。何以如此說法,因為,這和當年紅衛兵反對「中央文革」一樣,不過是要排除毛、江青、康生等對他們的爹媽的打擊。
中共當權者成資本裙帶的奴僕
現在,這種打擊早已不復存在。毛、劉兩家早已不記前嫌,媾和如茲;任何期望發生新一輪毛、劉之鬥、之爭的革命論和政變論,也隨著資本的一致論和統和論,灰飛煙滅,消散殆盡了。重複而言,當今的統治者沒有施行民粹主義和「繼續革命」的雄心勇氣,因為他們絕對不是毛澤東。毛是極權─民粹政治中的神話人物;而今天之中共頭目都是資本裙帶之下的奴僕。換言之,毛文革,寄託於人民,也依賴於官僚,二者兼顧其中;並以打擊人民,依賴官僚,為其終結。而現今的統治者,缺少其中「依賴人民」之一環,他們只懂得毛之鎮壓,不懂得毛之發動(文革)。因為,他們在文革中就是保守派,是「四大」(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的恐懼者。這些人懼怕真正的革命;同時,也懼怕毛式民粹主義文革。這是不言而喻的現實。
毛最後勾結尼克松、基辛格,早已拓開和美國、和資本勾結之路。自那一天開始,毛文革不單徹底轉向,而且完全同構於國際資本。這是一個偌大的轉換之話題;換言之,中共模式如要改變,勢必革除西方資本對其支持──就像撒切爾和列根,要求戈爾巴喬夫簽訂政治契約以保證俄羅斯改革一樣。當然,這是更大範圍的思考。我們只是提醒國人和世界,現在,紅衛兵人物的出現,不過是文革和文革之反的邏輯表達。
這個表達的中心議題,不再是文革,而是資本,中國資本,中共資本──「資本紅衛兵」,資本太子黨。這是中共對西方價值體系和人權原則的最大的挑戰。如何應戰,不單考驗中國,也挑戰西方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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