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7日星期四

孔子来干什么!

孔子来干什么!
——兼谈埃及民主化和道德犹存课题

作者:刘自立

孔子现在到了北京天安门。他来做什么?坊间议论纷纷,不一而衷。其实,道理很简单。孔子来了,就宣告造反失败,过时,不合法。但是,马克思主义千头万绪归根结底一句话,造反有理——孔子来了,造反就不合理了;造反就有罪了——奴隶们起来起来,就被镇压和谐搞死了。其间,这个逻辑如何变易和发展呢?我们看到,造反有理,其实有两种根据。一种根据是,造反是为了回到造反以前的局面。在此造反过程里,依然包含自由的元素,不可以全能、一元,说了算;比如法国革命,英国革命,就是;就是回到国王和贵族废除会议前的合法状态,重新召开议会或者三级会议——因为,法国在革命前几百年就有此传统;革命,就是回到传统。英国亦然。美国是仿造英国自由自治和主权在民,施行宪政主义(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全能法和极权法。)这个历史,只是常识,不必多言;我们只要看看所有革命——复辟带来的秩序论基础是天主教和法典(拿破仑法典等),即可说明之。中国情形,其实也是一样。
造反有理,包含招安和改朝换代,尊孔敬儒,“圣道者不北面”,是有儒家道统继续执掌各个朝代文化与习俗的。所以,造反有理,就是其理,包含在造反以后,回到孔子。就连满族康熙一类异族统治者,也不例外。究其根源是,他们不想废除道统;道统指挥正统和政统,不在话下。也就是我们说过的,就连辛亥革命,也既不可以废孔,也不可以废教(西教等)。在政治制度上,西方之民主源流在革命和造反的河道里,并未完全阻遏;即便有富歇和伏尔泰之类,要把圣经拴在驴子尾巴上予以毁灭、亵渎,但是,圣经之经久不灭,远远胜过那些预言上帝死掉之狂人。
所以,造反之词,在除去马克思主义语言之外,本也是有理的;就是理在造反后皈依正统。中国道统由来,历来有些争议。周礼,周易,本为源流;更有人诉之更早,溯到殷商时期素朴的祭祀之准宗教崇拜。但是,孔子一来,殷商退后,退到很辽远的地方;没多少人尚在提及(除去陈寅恪,施本格勒一类较真人,还在言说之……)。孔子一来,就是人文主义代替上帝(含中国上帝)——走向中国无宗教。中国无宗教,就是废除一种认识之不可知论——因为启蒙主义就是人文主义——搞不好,就是人类中心论,主义的暴力变为人事的暴力。这个中心论的核心,就是认定胜天(就连易经,也多多少少变成人备环境论,而非环境决定论,天然去人真。换言之,就是人胜天,而非天胜人——后来,西方绿党和解构主义和易经之伏羲格,遥相呼应,主张人之中心论的解除——回到上帝中心论,甚至回到原始之无中心论。这都是延异和异化过程。
回到孔子说。孔子说的本体就是人文主义。这个人文主义,就是本着易经、人对于天、对于天之胜败、输赢、强健、羸弱一类范畴的说法经断,更逐渐滑向人伦主义的科层体制,且在道统和正统(一家之姓氏神器和制约)之间,施行千年中国文化演进之政论“周易”,也就是君臣父子;天道自然,超然之在(存在——语言判断),早就忘却于后!这个大历史的变与不变,正是中国轴心之孔子文化的精髓。此原则,说长道短,就是一句话,“传圣道者无臣礼”。基本上的文化结构是政治上的变与不变;不变与变。从正面讲,中国文化之所以发展,之所以没有“文革”,之所以产生“大家”、名作的基本原因,就是有上面的孔子之道。(有人说,对于专制主义的反对,才是文化产生的核心——但是,为什么极权主义就无法在当代中国产生大家——这正说明,专制主义和文化的天然联姻使然。极权主义的基本美学,就是丑陋之学和无耻无道,他,不产生文化。)故此,孔子的问题是:从小范畴讲,孔子说,克己复礼,是对于历史的,周朝的正统的总结;从大范畴说,他是呼应整个中国文化与政治的巨大符号,不可以抽出历史。我们说,孔子不是希罗多德和希腊民主(也不是希腊极权主义理想国),孔子,就是中国专制主义文化历史的积存者和发轫人。他一身兼顾的政治统治和政治制衡,是乃中国历史、历经磨难、苦痛和凋敝,却人伦未丧,道德犹存之实证。
所以,所有历史变迁回到孔子,是可行所在,也是事实所在——这个缺口,开始于后来马克思主义的“造反有理”——以后,孔子就死了。这个造反有理,就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的绝望幻觉;关键所在是,他回不到孔子,回不到(原有的)制度;回不到伟大的文化——他,更加没有民主传统,可以回去——这是所有中国问题,中国难题之所在。我们谈论孔子,真正的难度就在于此。
我们说过,造反于所有古代君主者,可也;因为他们改朝换代,回到孔子。尊孔读经,不管真假伪善,还是要给孔子一个哪怕是虚拟的圣人牌位的。孔子,不只是进入政治局,是比较政治局的位格还要多少高一点的地位的;不像现在,一切,都是排在政治以下几个格局的位卑之地里面。所以,孔子之所以存在,是乃中国历史之所以存在的伟大前提;中国历史被和谐切断和祸害以后,孔子,当然就升天死掉,敬鬼神而远去了(这个鬼神,就是马克思主义)。所以,抬出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孔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唤醒儒家学说的枉举。其间,我们看到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反证。这个例子就是,红色文化造就的党徒和龟孙们的造反有理,直接抵触他们的现今政治和谐和经济中心(垄断掠夺)。他们一面讲造反有理的革命论,红旗颂和潜伏鬼,一面谈论与之风马牛相抵触的孔子一类统治术,可算玩弄变戏法达到无耻地步。所有捍卫统治的文学艺术朗朗一类,正在补充他们的不知道是要造反,还是要统治的戏法。
我们看到,他们在系列的影视作品中,大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却抽空了所有这些背景的要素,文化和政治之间关系的要素,将其强奸到党文化一会造反,一会和谐(统治)的双向悖论中去。那些卑劣的戏子和戏剧,正在忽而大奖于毛造反(建国,建党,三大战役,八大红戏),忽而高歌于清宫明宦宋儒唐佛——却完全忽视所有这些东西里面,圣道-北面之间的间性关系和即便皇帝,也有道德和祖先约束的文化和政治基因。他们不知道或者故意忽略所有这些人文主义的孔子精神;且取消孔子和政治之间的制约关系。现在,他们把宗教局或者孔学学院,弄个局级或者处级的卑位,其实,这是对中国人心中孔夫子和耶稣、如来、阿拉一类圣人的最大亵渎。请问,你问过孔子,给他个局长,就可以糊弄其人格、其精神吗?这是中国特色最大的玩笑。在此官本位的无耻格局里面,一切的耶稣,一切的保罗,一切的孔子和孟子,最多,也就是个局长。你说,这是不是岂有此理呢?续之而言,我们的最高法院院长,最高议会(人大)议长,最高杜马(下院-政协)长官,充其量也就是个部长;请问,这一类反三权者们是不是就此安位乐道呢?他们确实是沾沾自喜,且号称,他们就这样复活孔子了;这真是天大的滑稽。故此,孔子一来,他就被贬低到无以复加的卑微。
再故此,中国没有复活孔子,原因简单得很,就是,孔子位卑人下,还是竖子们玩弄完败和糟蹋的孔老二。总之,孔子不是现在意义上的圣人,却是民主可以提升之包容之的文化现象;所有在党文化前提下批孔和拥孔的祟行,都是毫无意义的;反之,只要提升了超越党文化的孔子,还原孔子的古典意义,补充他的现代意义,孔子复活,并不是不可以期待的事情——道理也很简单,只有极权主义才切断历史——我们反对极权主义者,当然要在正常的状态里重续儒学,定位孔子——还原和继续历史;且将之重新容纳到现代意义的“轴心文化”里面。这才是继续新儒学或者新新儒学的阀门正道。并不是不可为之事。从五四批判孔子以来,这个活动,其实并未开始。因为,所有张君劢和牟宗三们的新儒学,只是针对专制主义蒋公的孔子研究;如何对待孔子和极权主义的正面关系——这个课题鲜为人知,很少提及于文坛——这是中国人的幸中不幸;不幸中幸——这个研讨成功了,孔子的真现代性,他和极权主义中国的关系,才可以厘清;不然,所有把孔子放到清朝,辛亥,五四和台湾的做法,其中阙如针对毛国和极权国中死去活来之孔子的文化和反文化现象研讨;且是我们很少触及的话题。鄙人在此,只是抛砖引玉,期待高者,俯瞰于之,给出一个极权主义窝里孔子真处境的遭遇与故事。这难道不是一种亟待澄清的道理和事实吗?
补充:正在谈着孔子;忽然传来埃及人民推倒穆巴拉克的消息。虽然笔者也对此课题做过一点论述,现在却就着埃及道德、道统和人性战胜野蛮的传统与现在,说一点宗教必要论的话题——这个话题,其实,也和我们对待孔子的课题,不无相关。简而言之,针对群众和示威,埃及军队不开抢,这说明什么?说明其国家、其军队的道德底线和人性本原没有被摧毁;甚至,老穆何以交出权力(尚待后续观察),老邓何以大开杀戒?读解这个根本的不同,回答是,埃及人性未泯,中国(政权)则丧尽天良。为什么?很简单。宗教埃及是一个文化专制主义国度;这个国度没有经历文革,六四;他们的杀伐和无道,还是极为有限的——相对于老穆和老苏一类人物,他们不会像毛和列宁一样,要杀掉几亿人,实现共产主义。所以,正是宗教和道德的残存或者犹存挽救了埃及。这也是埃及和毛国根本不同所在。转到孔子,也是这个课题。孔子之仁道、仁政和专制主义国度里文化犹存,道德依旧的状态,使得历史上的人物,凡是面临杀人问题者类,哪怕就是段祺瑞蒋介石,也还是底线犹存,人性依旧——这些人和老穆之间,或者可以一比;和老毛一类就不可以一比。这个计较就是,他们虽是独裁者和统治者,但是,他们不是毛式屠夫。极权主义者类可以利用全民腐败和全民无道,施行他的无道和野蛮,甚至可以达致极致;但是,老穆一类不可以,也不愿意;老穆交出权利,正是他的失败,道德,人性和爱国主义等等残留物犹存之多向交待的产物。
当然,这个埃及的窃国大盗鲸吞了埃及人民几百亿元钱财,无论他本人是不是交出政权,也应该对其进行清算;因为所有理论不赦免非极权主义者或者半极权主义者乃至专制主义者。至于苏来曼究竟是老穆的替身和代表,还是埃及革命真正的拉开民主序幕者,人们目前尚不清楚。这是另外一个话题。只是,我们看到,埃及十八天革命,真的产生很多奇迹——这些奇迹就是,历史渐变到产生非洲民主的新关头。这是世纪喜事。再就是,这也是十分重大的课题——美国外交政策,战略布局,经贸资本,是不是继续一种存在就是合理的,这样一种现实主义利益主义和绥靖主义道路?——此含中国合理论,前此埃及合理论——后来发生的埃及不合理论——究竟给出美国人什么警示呢——他们还要继续他们的国际秩序论和埃及—中国稳定论——来搪塞埃及和中国之民主化进程吗?奥巴马,除去看风使舵,他还尚存何种机巧?他和现在人们纪念之百年里根,究竟有些什么相同?什么不同?……
的确,埃及人,埃及军队,甚至埃及头子,面对埃及的“六四”,他们交出的答卷不同于中国,因为学生和老师完全不同。其间,埃及没有历经摧毁历史和神祗之革命;他们的独立战争和独立独裁都还是保存文化和传统的政治(看看他们的金字塔和木乃伊;不曾像孔子被鞭尸一样,受到国人自己的诋毁和辱没——他们反对犹太国家的有限战争,也不是要摧毁西方文化,更何谈凌辱伊斯兰主义(像中国人侮辱孔子!);他们的历史和古代希腊一样,一度形成的历史轴心文化,并未受到什么触动——因为,只有数典忘祖的国家和人民,才会在忘记历史的革命和改革里,切断道德底线,歪曲和取消文化并且批判他们的文化祖先,批判孔子,批判儒学——这是中国特色的独格独物。埃及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要革命于他们的太阳神,金字塔和狮身像;他们没有文化革命。故此,军队不开抢,就是从这个看似与之无关的事务中,道德中和文化中产生出来,发挥作用,且最后导致民主序曲的演奏!
这就是埃及既合乎历史、也合乎现状的传统与现在,现在与自由,自由与民主的伟大接轨;是埃及人民把伟大古老文化施行现代转变的伟大尝试——且为整个阿拉伯未来世界带来最好的示范——也许就像民主中国会再次探索和吸纳孔子儒学乃至整个儒释道。埃及人的古代轴心文化,现在,正在转向当代民主文化。这个结合的潜在台词就是,埃及革命和埃及民主,不是由切断革命的历史断裂论产生的,相反,他是由历史本身产生延续和发展的。这一点,就是埃及现状和中国现状比较的内在意义和异化乃己其张力所在。埃及在实现民主化前后无须乎挽救宗教——他本身就未切断之平;这样不开抢的逻辑就转变成为事实的逻辑——而中国的课题,却完全两样;中国要寻找孔子寻找传统,探索现代,接续现代于历史,以便重新整合道德和信仰,制度和人性——在此之间,中国人要懂得,极权主义统治者不会忽然之间从无文化,无底线,杀无赦状态,因为一种莫名的理由或者埃及的理由,就给出中国未来一种自由空间和道德考量;这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埃及不同于中国之所在;这更是现代中国不同于孔子中国之所在。
对此一点,务必警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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