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31日星期日

儒学之圆融与塌陷 —— 迟析牟、徐、张、唐的『中国文化宣言』


这里说的『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是1958年由牟宗三、徐复观、张君劢、唐君毅四君子撰,迄今已经几三十年。今天读之,还是觉得空幻繁复,天马行空,不得要领。但是,为了"得"不得之要领,我们还是再三研读之,否则,连读后感也找不到了。


其言之要领是什么?我以为,就是这样一段高论——


"此心性之学乃通于人之生活之内与外及人与天之枢纽所在,亦即通贯社会之伦理礼法,内心修养,宗教精神,及形上学等而一之者。然而在西方文化中,言形上学哲学科学,则为外于道德实践之求知一客观之对象。此为希腊之传统。言宗教则先置定一上帝之命令,此为希伯来之传统。言法律、政治、礼制、伦理,则先置定其为自外规范人群者,此主要为罗马法制伦理之传统。中国心性之学则于三者皆不类。遂为今日世界与中国之学人,习于以西方文化学术观点,看中国之学术文化者所忽略,或只由一片面之观点去看而加以误解。而不知不了解中国心性之学,即不了解中国之文化也。"


这段高论,涵摄他们全部高论之巅峰,而自以为可以众揽群山,言说高下,得出伟论。笔者读之再三,却得出相反的看法。此看法,用一句毛泽东的语言戏之,则是,他们孤立地、片面地、绝对地看问题,犯了形而上学的毛病了——虽然,毛氏之解读形而上学,是非常可笑的;他以为形而上学是一种错误世界观。这个街头的卡里古拉,根本没有研读教义的素养。


那么,所谓孤立地看问题,是不是上述君子所为、所谓呢?是也!


首先,他们把西方形而上学之涵盖范畴,定位在外在科学关照上,说是希腊传统(未提及希腊民主!);再次,把宗教命令定位在希伯来传统,忽视了保罗等『新约』已经不同于希伯来『旧约』;三,把罗马传统定位在法制上,孤立于整体西方大思维(摩西十诫和君世坦丁大法,都是最大宗教法统)。


这样一个孤立分野的定制,究竟是不是一种片面和绝对呢?


从这三者的相对论和绝对论出发,事情可以分开层次。四君子们说的是第一层次。而后,还有很多层次,就不是他们那种看法了;无论从时间的发展来看,抑或从即时即地横向的抛物面上分析,上述言说之西方宗教、哲学和法律,都不是这样简单位定的。


我们尝试简单一说。


一直以来,西方文化概括而言,就是耶稣和民主。民主,早于耶稣。这个现象就值得撰书一本。何以民主早于耶稣?本身就说明,希腊人的科学精神本身,涵盖了不同于耶教的很多含义,很多实践。陶片放逐法,可以是对于领袖和杰出人士的惩处,难道他们不是惩处了苏格拉底吗?惩处苏氏的意义本身,就是上述三种哲学(宽泛意义上)的三层一义;就是说,惩处苏格拉底,第一,是他们并不以为苏格拉底自称代表神意是可以接受的;


第二,他们把苏格拉底言说之述,看成对于青年的蛊惑——这里,他们把他这个外在和他企图贯彻一种思维实践的内在行为,看成是对于青年的诋毁和破坏——这样,从社会学层面上判断,苏格拉底的哲学涵盖了心理学外在和内在双向延伸——不是四君子所谓一贯的外向和表象。


最后,法律和民主,在审判苏氏之法庭上一并生成。如果苏格拉底忏悔当庭,他就可以不死。但是,苏氏以为他第一代表神;第二代表正确(哲学);第三代表法度,他以身试法。如是一来,苏氏之死,就把四君子分开的三个层次完全捆绑之,纠缠在一起了。


小而看之,如此,一个苏格拉底审判,就是希腊乃至整个西方三层次合一的故事;大处看之,更是这样。


虽然柏拉图等人早就预言多神之中,一神必降临。这个道理非此小章可以了解。他们的包含民主政治、僭主政治、贵族和独裁政治在内的政治哲学和政治道德,本是和政治体制因果依存的文明竞争论。他们的道德哲学,并不是像四君子所谓只是涵盖在上帝之前或者之后之列,而是随处可见、可触、可感之的东西。一部亚里士多德,不是分野宗教、法治和科学的独立主义和孤立主义,而是整体关照的哲学,柏拉图亦此;后来的西塞罗、色诺芬、奥勒留……莫不如是。难道他们的宗教不关注法治和科学吗?抑或说,他们的法治和科学不关注宗教吗?完全不是这样。


我们的意思是,把希腊罗马乃至希伯来主义分开来各自关进一个禁闭所的观察,是不对的。


从大处说,耶稣制造大卫国,既是上帝之命令,也是国家之法度,更是"科学"之关照——耶稣的科学,就是神迹,就是预言和统摄。他的三位一体,更是体现在、一并体现在,四君子分开的东西上,产生深刻的关照和提问——我们今人对于耶稣的观察,根本不会结束。他的"再次来临"问题;他的"末日审判"问题;他的"犹太人要被惩罚"问题(见『罗马书』)……诸如此类问题,就既是哲学问题,又是法度,又是政治,又是宗教。


霍布斯在『列维坦』里,就举证说明了以后加尔文所谓"法治凌驾于政治之上"的大卫国之文化。


于此之前,民主之希腊城邦,又在制定他们的反对僭主阴谋的政治措施,如,审判苏格拉底。罗马元老院,作为人民和独裁者的沟通渠道,既有他的政治定位,也有他的哲学含义,更有他的宗教承传。君世坦丁大帝的元老院里,既有异教徒,也有基督徒,还有中立人。这个君世坦丁时代,包含的某种三位一体的哲学,不但是尼西亚会议,用选票制定了圣父圣子圣灵之一说,还有他的神学、哲学和政治学的媾和,形成他独特的,涵盖整个东方和西方的伟大亚历山大模式。这个罗马帝国的人民,虽然正在走向帝国式微,但是,他们缔造的思想方法和统治权术,已经是上帝、法度和学术的一统涵摄,并无各自为学、为政之幼稚说。牟宗三等大师何以如此看法,真是不知所以!


换言之,人们的思想问题,也就是四君子们絮絮不休、言说之宋明心性说问题,究竟如何缠身或者包裹于西人头脑,也并不是十分东方和十分复杂的问题。这个问题之解,同样可以运用在我们所谓"三位一体"之解读和衍析之上。西塞罗曾经对于专政和独裁,说过很多话。他的意思是,人民在独裁者统治下,马上就变成被"驯化者"。这里的意思很多,很杂。简单来说就是,以后如极权主义研究者勒邦等人所谓,人民,成为统治者的意志之驱使者,成为纳粹万人火炬光芒万丈之承载者;他们的心性,究竟如何"慎独"和反对,很成问题。(这个话题容后再议。)


我们的看法是,心性说的哲学逻辑基本上应该是这样解读的——


依照上帝的指令,人们开始意识到自身的价值;依靠法治的保护,这个向上帝祈祷的命令,才能开始;而外在求同和内在观察,是在内、外双向的轨道而非单一向外轨道中,在基督徒和一般西方人士之心中生成和挥发的。我们在梅特林克和很多更加近、现代的作家文中,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内在反省——而非四君子说的,只是OBJECT——式的外在关照。梅特林科关于对于关于上帝主体/主题之不能言说的凿凿言词,和他的诗意幻梦,编制成为一种巧妙的文本织体(见梅氏『谦卑者的财富』),让人看到西方法度之外,哲学之外,向着他们内在路径前行的返回之路赫然存在。谁说他们只是知道研究"自然"——这个说话,实在武断;对于东西贯通之四人持有此说,实在不知何以如此!


至于以后的十九世纪、二十世纪,这样内在的西方学说,更是层出不穷,大有胜过东方内在说的大趋势——而东方内在说的式微,一方面是西学此说的汗牛充栋,一方面是中国实际哲学的堕落,朝向列宁主义和毛思想的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稍有哲学阅读习惯者都知道,现象学从根本上解除了西方之OBJECT/SUBJECT说的界限和厘定。


"相信这一点纯粹就是幻觉:虽然被感知东西的存在始终是可以怀疑的,我们的感知的存在却不是可疑的。但是一旦弄清楚被感知的东西是幻觉,我们就不得不承认,我们并没有真正感知。因为感知和被感知的东西是不可分的。我们所假定的怀疑也不总是真正的怀疑。"(『现象学运动』赫•施皮格伯格)


梅洛庞蒂的那句名言早就昭示着西方客观主义哲学的解构——


"世界全都在我们之中,而我则完全在我自身之外"。(『哲学赞词』)


存在主义,解构主义,现象主义甚至逻辑实证论等等学说,在说明"词与物"构成一对原罪之描述中(美国哲人蒯因语),把以为只有中国人知道概念化错误的专利,一扫而空。


梅洛庞蒂、拉康和米修等诗人们所言之镜像效应,在更深刻的层面上言说心性之承载者是谁?"我,是谁?"这个自我寻找的主题——也就是说,宋明理学之心,之性,之心性人——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在四君子处尚未厘清,没有说明。


他们说的那种道德本体论,散见于很多古代罗马的、中世纪的、蒙田和拉罗什富科的写作中,没有什么新奇之意,可以说,道德本体论解决世界矛盾,人类难题——这样一个老式万能说,也在西方学者那里喋喋不休。


道德本体论,在我们看来,尚且不如王尔德和纪德的道德崩溃论,道德解构论,更加阐发了人性的触角和感觉的火焰。反道德论,尼采之道德毁灭论,在西方文学中产生了对于道德本体论和教会服从论(诱购赎罪卷)的嘲笑和反击。那些没有道德伪装的卡西莫多之类,卡门之类,成为心性言说者最大的嘲讽——他们比起准反抗和暗反抗的林黛玉、贾宝玉和"家、春、秋"小说里之反抗,难道不是更加淋漓尽致和痛快异常吗?当我们看到宋江招安的憋闷戏,难道不为李逵和鲁智深的非心性论而拍手称快乎?我们的意思是,宋明理学的人欲压制,非但没有产生西方意义上的人性解放,反而更加重了对于李逵们、宝玉们、觉民们的心灵桎梏和人尊摧残。更不要说,在西方之纳粹时代和东方之毛泽东时代,你梦魇如幻地唠唠叨叨"人之初,性本善",究竟意味什么!


这也就是说,牟宗三等大师在1958年出台这份宣言,这个背景是什么,要很好考量之。这个背景,就是中国人在毛主席领导下,正在搞大跃进、人民公社和三面红旗——试问,你们如何评估这个"六亿神州尽舜尧"的局面呢?你们是要毛氏反躬自醒,来一个圆融自道呢,还是让"人民"——这个驯化过程,能够戛然而止呢?抑或你们要在毛主席打倒的千千万万人民尸体上,建设一个夫子自道,不知所云的心、性反省论呢?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回到一个简单不过的逻辑上来。无论是西方哲学、还是中国哲学,都不可以忽略操作和可行层面——这个层面,不是一个独生子,是一个个孪生或者多生子组织而成——他们的政治、法律和宗教文化。本是一体化存在,不管是三位一体,四位一体,N为一体,总之,是集合存在,综合存在。这个存在昭示着每一个人的存在,应该是所有人存在的前提——上帝是对于每一个人的,不是对待"人之类"的——费尔巴哈说过这样的话——


"异教徒不仅将人置身于与宇宙的关系中,而且将个人置身于他人的关系中,作为共同体的一个成员进行思索。这种关于人是单独的存在的看法仅仅是一种次要的知识,通过对整个物种的认识就可以获得。


基督教与之相反,它看重的并非物种,而是个体。基督教——当然不是现时的基督教……与异教是直接对立的;而只有意识到这种直接对立性,我们才能真正理解它。古人将个体牺牲在物种中;而基督教反而使物种让位于个人。"(费尔巴哈『基督教基础』)


如果上帝是对待"类存在",狮子、老虎、飞鸟和虫子的存在,他们就是类存在;人类存在不是类存在。这个重点,心性说不知所云。他们说的人,是什么?不知道。他们说的心,是群己之群,还是群己之己,不知道。他们说的心性改造和内向通道,是依照何方神圣,确定如何走势,不知道。这个神圣的文化参照物是毛泽东的反右、文革,或者台湾的老蒋政治或者小蒋政治,不知道。反正,心性就是回到道德,道德的时代——但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道德"(福科语)——他们的道德圆融,出自什么时代,如何回应这个时代的道德要求,不知道。拉康的自我镜像,对于修持心性者,如何关照?不知道。没有国体和法度保护者,被剥夺者和被屠杀者,又如何修持心性,和"我自横刀"者之心性如何区隔,不知道。……


这样一来,我们看到的四君子书的,据说乃是高于世界文化之东方、中国文化,中国


文化之心性说,究竟如何操作,施行和推广,也是——不知道!


唯一知道,他们说,中国文化就是一棵树,独干维系,根深叶茂,叫"本一"文化。但是,这个文化的人性化和个人化定义是什么?仍不知道。


请问,这个没有国家(西方意义上的法治国家)框架,没有宗教框架,没有历史、现实框架(好像中国历史处在一种恒定状态)的虚弱的心性说,如何可以被人高看!

我看,只能被搁置南山,束之高阁,算球!


『宣言』涵盖面很大,很广。但是,一经点破死穴,这个说法,也就似是而非,很稚嫩、很滑稽了。这当然不是说,我们要终止中国文化,甚至要终止心性说。我们只是要探讨这个心性说变成可以操作和施行的那条路径,而非堵死这条路径。所以,我们看到,虽然四君子洋洋三万言,还是没有说到点子山——正好中了一句名言——"思想狭隘的人总是滔滔不绝,但是总是说不到点子上"(拉罗富什科语)(——我本人,也许,也是这个狭隘者。)


简单看来,说中国哲学是优势哲学,西方哲学弱智和残缺;说中国心性,论如何可以代替西方本体论,工具论,科学论;说中国哲学大和谐于天下,人心本善,宽厚待人;……诸如此类,其实,西方哲学都有解释。


反观之,西人说,中国哲学是无民主,无科学的哲学;儒家,是中介天、人的枉道哲学,宠幸世袭阶层帮闲帮凶哲学;是招致布尔什维克起义和痞子运动、民疯运动哲学;其说法对不对呢?


……这个争执,现在转化为共党文化集纳小儒家的新新儒学——民国以来,到宣言发布,一直有新儒家——现在,又有了新新儒家,共党儒家,暴力儒家——就像共党基督教,共党佛教——赵复三,赵补初都是共产党——这个儒家共产党和共产党儒家,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其实,很好回答,就像共产党私有制,共产党民主、自由,共产党民主法制……都是一类货色。


我们说,四君子在宣言后半部,言说了那个普世价值。他们并不否认要实行民主建国——台湾,果然施行之——这样,评价这个儒家复兴运动和台湾文化之接轨,好像有门?


可是,事情不如人意。台湾施行民主,是在多种文化侵染下形成——西方最早之荷兰文化,日本,美国文化,大陆国民党文化,还有土著文化。这些文化中,自我关闭,修持悟性之心性论,在政治层面,起到如何一种作用,很少可以证实。反之,日本和美国的文化,在建树台湾实业和教育上,比起王阳明关在屋里,登上山野,乱讲一通天人合一,要实惠得多!


国民党施行了确切的土地赎买政策,也和心性改造关系甚微,这是玩笑话!


我们的意思是,台湾之心性论之所以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在于他们建造了放得下一张书桌,立得起一座学校和容得下一批教授之地,发扬之,光大之,是有条件的;不是一个人独慎其身,寻着什么内在轨迹,可以得道/到的——他们存在的前提何在?在于政治的外在形式的造就;一如所有西方政治形式的造就。


试问,文革里,所有这个"一",放得下吗?没有这个"放得下",牟宗三们可以和毛泽东谈论心性问题吗?

我们重复此道,就是说明这个逻辑。


(反之,台湾去中国化,也和心性论不搭界。台独,一旦得逞,无心性论之台湾,也可以找到西方文化做他的依托。


全盘西化、赤化的中国、中共,不是也在继续经济发展,人心不古,心性无论,赢得很多西方人士之嘉奖吗!)


一句话,牟宗三等大师的意愿是伟大的;整合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野心,无可厚非;他们的单纯,是更可珍贵的。但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之问,确在。心之在,是性,是人,是社会,是国家,是世界——反之,世界,社会,人,又回到心、性——不可以抛开这个前提和存在。


严复说,这是群己权界。穆勒说,这是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我们说,一心,一性,可以成世界——每一个人,都可以造就一个上帝——大我、小我,本来就是说来说去,公私难界,我,无,难界。


忘我,可以是我;不忘,亦可以是;大我,大公,可以有我,也可以,无我;无我,也可以有我,也可以无我……西方中世纪讲究上帝的无与伦比(见圣.安瑟姆)——无以伦比是什么?是"心之量无限,性之量无限"?鬼知道!


所以,心性之渺小,据说,也要达致无与伦比之大,之无穷!


谈何容易!


经院哲学是逻辑论,这个逻辑论,是不是就是宋明之学逻辑论的西方版——抑或相反。这个课题很大,很杂。说到这里,我们横插一个维特根斯坦式的言说和判断。他以为,如果以为任何言说,即便是言说真理,就可以达到真理,就是逻辑违背论——很多人不同意他,如布拉德雷。但是,我们知道,这个逻辑学的真理之不真理论,已经成为西方显学之一景。也就是说,心性论,在言说的层面上,也不能达致真。只能是无穷接近。


如何接近?这个课题王阳明和牟宗三不知道,只有卡尔.波普们知道。


波普和库恩的争论是,有无证伪的历史——库恩说,没有。


从心性论的角度说,人心,如何证伪?只有金岳霖给毛泽东作检讨——此外,证伪和人性改造论,内涵为0!


或许,格物致知,在工具理性层面上,可为,在道德本体论层面上,就变得迷幻和虚伪了。于是,我们反过来说,牟宗三等人的看法——他们以为,知识论,只是格物致知;他们不要这个,要道德本体论。但是,道德本体论的几个问题,还是摆在这里,动弹不得。


其一,为政治辖制。如上说。


其二,为文化辖制。每一个人要自我修持,性心,圆融……他的参照物何在?是西方文化还是东方文化——牟宗三说,是东西兼容。似是而非。


其三,每一个人,这个"每",这个"人",是谁?就如拉康、梅洛庞蒂等人说的,"我,是谁?"


其四,这里有个"主体间性"存在——主体间性,就是,我,和我们和他们发生关系,这个关系,只是我/他们中,才有我。我,于是消失,或者异化于我/他们。


其五,我之心性,心性,是就着我之纯粹,还是赋予我之关系的我/他们。


其六,如果是我/他们,无我,就是说,先要改造世界——变成毛的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大公无私、无我,只有雷锋和螺丝钉。


难道会变成这个逻辑吗?


其七,我看到,唯一可以被牟宗三们接受或者接受牟宗三们的,是罗马柱居人的心性和性心修持主义;亦同设孤岛文学主题之艾科和鲁宾逊主义——因为他们是孤岛无社会化"心性论"。


宣言说过——


"中国文化依其本身之要求,应当伸展出之文化理想,是要使中国人不仅由其心性之学,以自觉其自我之为一'道德实践的主体',同时当求在政治上,能自觉为一'政治的主体',在自然界知识界成为'认识的主体'及'实用技术的活动之主体'。

又说,'人之实践的行为及于家庭,则此内在之觉悟中,涵摄了家庭。及于国家,则此内在之觉悟中,涵摄了国家。及于天下宇宙,及于历史,及于一切吉凶祸福之环境,我们之内在的觉悟中亦涵摄了此中之一切。'"


这些说法,在不设置行为参照的前提下都是成立的。问题在于,如何及于家庭,国家,宇宙。如何在政治上,在政统上,合乎学统和道统——这个课题的逻辑关系究竟如何处置。


我们说过,正统和道统的本质关系,就是马科斯.伟伯说过的,刚性中国政治体制中,儒家合谋官僚政治的历史存在和历史作用——虽然,御用制度和选拔制度,造就了他们的来自民间,却投入宠信阶层,这个最终违背民间性质的儒家政治本性。这个参与,虽然在某些历史时期,造就了儒士和农工商学的平民交互和融合,但是,其主导方面,并未达成西方意义上人民力量参与第三等级和市民阶层,独立于政的那种正面传统,反而是形成了东方封建和后封建时期的皇朝和人民绝对的两极对立——这个对立的最后证明,就是共产党排除民间力量和反对派力量的介入和推动,排除任何意

义上的政治改革。


伟伯认为,中国只有依靠暴力革命,布尔什维克革命,才能改变其统治,其历史。(见伟伯 『儒家和道家』)


接下来,我们对于上述君子告白,持有的态度是,他们依旧把心性改造统摄在自然过程中,未见任何推动、或者未见他们发现任何政治"第一推动力"。这个独身、慎独的道德完善说,虽然意识到人与国家甚至宇宙之延伸的关系,但是,这个延伸没有任何操作层面和政治层面的积极意义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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